他看向迟静姝,“你有何目的?”
迟静姝笑了笑,朝身后的贺青瞥了一眼,“不知木教头,可收徒弟么?”
木邛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而后头的贺青,却明显一怔。
想起了之前迟静姝问他,是否愿意学武。这是??在给他找师父么?
“我不知小姐在说什么。小姐若是没什么要事,就请回吧!小店今日打烊了!”木邛转过身。
迟静姝却不骄不躁,只慢慢地笑道,“木教头,一身武艺难道想就此泯没?”
木邛猛地转身,“你到底是谁?为何会知晓我的身份!”
迟静姝轻轻一笑,“木教头莫恼,小女绝无威胁之意,也绝不会将木教头身份告之他人。不过是想请木教头看一看家里的这个小子。”
‘家里的小子’贺青愣愣地朝迟静姝看去。
木邛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看与不看,又有何干?”
迟静姝笑着摇头,从袖子里又掏出一张纸,放在那酒碗旁边,笑道,“木教头,不如看看这个?”
木邛皱了皱眉,迟疑了下,还是将那纸拿起来,打开一看,顿时色变!
猛地一步上前,逼近迟静姝,浑身气势骤然放开,“你怎么会有这个!!!”
那气势如滔天巨浪,陡然扑下!
震得人头皮发麻!
贺青下意识想躲开,却不想,身前的迟静姝,竟然只是含笑镇静地朝木邛抬眼看去。
甚至还能温温浅浅地笑道,“偶然得之,木教头,不想赎回先夫人的遗物么?”
木邛的气势骤然破开!
仿佛一个铁桶,被发现了一道裂缝,轻轻一撬,里头的软弱,便尽数遮掩不住!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张当铺的当票。
死当。当的,是他的亡妻当年唯一的首饰,一枚成亲时他亲手给她戴上的金钗。
他捏着那张当票,微微发颤。
迟静姝看着他,片刻后,又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布包。放在桌上,轻轻打开。
正是那枚金钗!
木邛一下瞪大眼,颤抖地要伸手去抓那金钗,却在碰到跟前时,又猛地缩回手!
发出低低的一声呜咽。
似是藏匿了许久的伤疤,被猛地揭开!
他再次赤红着双眼朝迟静姝瞪去,“你到底是谁!为何会知晓,知晓她??”
迟静姝自然不会告诉他,这都是前生里,她在漫长而寂寞的宫廷里,听宫人说起的琐碎小事。
缓缓道,“小女子自有知道的来路。木教头,小女子还是那句话,您若真的不愿,小女子也不强求。这金钗,与这碗酒,当是教了教头这个朋友了。今后,小女子必不再打扰。”
说着,真的要带着贺青离去。
不想,后头木邛却突然大吼一声,“站住!”
迟静姝唇角微扬,转过身,便看木邛将那金钗抓了起来,一口喝了那酒。
目光在酒碗上停了停,随后道,“酒方子拿来!”
迟静姝眉头一挑。
木邛又道,“我不收徒弟,不过,却可以教他一年!这一年,他能学到多少,都是他自己的本事!”
迟静姝立时笑了起来,亲自福身行了大礼,“多谢木教头。”
贺青不敢相信地看迟静姝——竟然为了他,这样低头?!
对面的木邛,倒是受了这一礼,又道,“另外,我本无意红尘外界多年,还请小姐保证,不要将在下的事,泄露出去!”
“小女子自是望木教头能一切安好。”
迟静姝笑了笑,又转向贺青,“从今日起,每日你到此处来,跟木教头学习武艺。凡事都听他安排,不得违抗,可记住了么?”
贺青瞪眼,“那小姐身边??”
迟静姝摇头,“我无事,你好生练好功夫,将来也可助我更多。”
贺青看了看她,终是低头用力应下。
木邛在旁边看到贺青望向迟静姝的眼神,暗自咂了咂牙。
迟静姝转脸,又对木邛笑道,“木教头,酒方子,明日我让这小子给您带来。今日,我便先告辞了。您日后有什么需要,尽可让他带话给我。”
木邛摆了摆手,“以后莫要在人前如此唤我。”
迟静姝微笑,“是,木老板。”
木邛瞥了眼这天仙模样的小丫头,这种相貌却生了这样一副心思,将来若是有际遇,只怕??要了不得!
心下思索,倒是不提。
朝贺青招手,“既然决定要教了,小子,今日你便先留下,我来考校考校你的底子??”
贺青被他强拉过去,等回头时,迟静姝已经不见了。
心下失落,又听木邛在他耳边低声道,“臭小子,那样的人物你也敢想?也不瞅瞅你什么能耐,什么人都敢惦记?”
“我怎么了?我凭什么不能??不能??”
贺青猛地涨红了脸,却又说不出一个冒犯迟静姝的字来。
木邛呼出酒气,嘿嘿一笑,“这就对了,小子,就用你现在的这副狠心思,好好地学着本事!将来,谁知道能不能跟我一样,捞个仙女回家呢?嘿嘿嘿。”
贺青眉头一皱,将他推开!
??
马车上。
迟静姝懒懒地歪靠在软枕上。
绿柳给她揉腿,问:“小姐,那个大师傅,这么容易就收了贺青啊?您不是说他藏了许久么?”
迟静姝闭着眼笑了笑,“哪有那么简单的。”
知道他爱喝的酒,千方百计重金买来药方,用酒香引来他的注意。
再以他先夫人的遗物,换来他的心动。
最重要的是,要把握好木邛这个人的心思。
他忠诚,专情,却也暴躁油滑。一个不好,就会适得其反。
幸而她今日也算好运,事情倒是办得比预料之外的顺利。
再想起那黄贵也已被迟烽处死,贺青也找到了师父不会耽误这一身的好底子。
母亲的嫁妆也将要能拿回来。
如今的一步步,都比曾经要好了太多。
迟静姝的心情便出奇得好。
正好途径杨花大街时,忽然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迟静姝猛地睁开眼,“停车!”
老丁吓了一跳,赶紧拉停马车,问:“小姐,怎么了?”
迟静姝却已经掀开了车帘,朝那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看去。
然而,却没有她以为的那人。
秀眉微蹙,朝左右又看了看,然后朝前头道,“老丁,你没有看到袁叔么?”
袁叔,袁长怀,红妆馆原先的掌柜。
老丁吓了一跳,忙朝左右看去,然而,这杨花大街上,到处都是人,哪里能分辨出哪一个就是袁长怀。
“小姐??”老丁为难地回头,“您是不是看错了?”
迟静姝攥了攥手指,依旧不死心地朝外头看去,便忽然听到车外一声温声轻唤,“九小姐?”
迟静姝一怔,转脸过去,竟看到苏离带着两个护卫,站在马车外,正含笑朝她看来。
心下讶异,“苏大人?”
想了下,戴上帷帽,下了马车,跟苏离见礼,“不想竟会在此处遇到苏大人。”
苏离微微一笑,背过手道,“九小姐方才是在寻什么人么?”
这话已问得有些越矩了。
迟静姝顿了下,笑道,“以为偶见故人,不过似乎是小女看错了。”
苏离点点头,笑道,“苏某在京城略有人脉,九小姐若是有要寻之人,尽可开口。苏某可略尽绵薄之力。”
迟静姝有些意外他的屡次亲近,含笑福身,“多谢苏大人,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劳您费心了。”
见她始终对自己保持一副疏远客套的模样,苏离也不计较,只是又笑道,“九小姐是出来散心么?不知苏某是否有幸,能请九小姐饮一杯茶?”
迟静姝正要拒绝,却听苏离又道,“对了,方才在来路时,碰到三皇子殿下,正在对面的月和茶楼。”
迟静姝看向他,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略一思忖后,软声含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多谢苏大人。”
苏离一笑,一手背后,一手朝前,“九小姐,请。”
??
月和茶楼,乃是京城一家位置相对偏僻、名声也不十分大的茶楼。
然而,却极其精致,尤其用的茶叶,都是市面难寻的好茶。
所以来往的客人里,也多是非富即贵,附好风雅之人。
苏离似乎是这里的常客,进门后,掌柜的脸问都没问一声,直接就将二人引到了一间十分工巧妙趣的茶室里。
内里原本有个漂亮的茶娘在伺候,见到苏离身后跟着的迟静姝,十分有礼数地行礼过后,便悄声退去。
苏离在茶台一边坐下,笑道,“九小姐,请坐。”
迟静姝摘下帷帽,看了眼端坐于一片茶气氤氲、面雅如兰的苏离,走过去,徐徐落座。
苏离眼角扫了一眼过去,眼底暗含笑意。
小丫头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明明要做出一副端方雅芝的姿态,却偏偏周身一股自骨子里散发出的缱绻媚态,与那刻意装扮的端庄相冲突,反而勾勒出一副让人天生媚惑的勾人模样来!
真真是天生的娇女子。
一边将小茶盏放到迟静姝面前,轻笑,“九小姐尝尝苏某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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