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
这一年就没沉寂过的迟家祠堂,再一次众人齐聚。
迟端气喘吁吁地刚刚从外头跑过来,当面就被迟明德怒斥,“孽障!还不跪下!”
迟端一哆嗦,抬头看到迟明德铁青的脸色,下意识腿一软,跪了下来。
旁边,刘蓉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没用的废物!”
迟端却没理她,只看迟明德,“父亲,不知儿子又做错了何事?竟惹得您这般大怒?”
迟明德伸手指着刘蓉,“这就是你的好媳妇,你的妻!竟然敢下毒,谋害我跟章平!”
迟端顿时神色大变,连连摇头,“父亲,不可能的!刘氏虽性子要强了些,却绝不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不想,迟明德再次怒吼,“不可能?如今章平还中毒昏迷,大夫药石无医,躺在床上!你可要亲眼去看看?!”
迟端的瞳孔缩了又缩。
猛地扭头看向刘蓉,“你真的下毒了?”
刘蓉扭曲地笑了起来,“是啊!只恨我没下够剂量,连这老东西,一起毒死!”
围观的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迟明德瞬间几乎气得撅了过去!
迟端瞪大眼,脸色发白,突然起身,扑过去,猛地掐住刘蓉的脖子,“你疯了么?为何要毒害父亲!”
刘蓉被他掐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却依旧挣扎地笑道,“是啊!我疯了!从杰儿被人害死,你作为亲生父亲不管不问,那老东西只为自己一厢私利视若无睹,我就疯了!”
迟端面对她如此凄厉的神情,手一抖,竟松开了她。
刘蓉趁势,一把扑过来,按住迟端!
然后在众人的惊呼中,揪下头上的一根簪子,对准了迟端的眼睛!
“住手!”“不要啊!”“啊!!”
迟明德几乎要昏了过去,嘶声吼道,“疯妇,莫要伤人!”
“伤人?”
刘蓉笑了起来,“他还算是个人么!”
说完,簪子猛地往下,扎进了迟端的眼睛里!
“啊!!!”
迟端的惨叫,混杂着旁人的尖叫,顿时将整个祠堂的屋顶都掀了开去!
人群后,迟静姝面色平静地看着那飞溅的血,眼神无波无澜。
“你这个疯子!来人,抓住她!抓住她!”
迟明德大吼。
不想,刘蓉却猛地抽出簪子,喷洒的血,一下浸染到了她的身上!
她犹如一只恶鬼般,用那沾血的簪子再次对准不断抽搐的迟端的脖颈,阴沉沉地朝迟明德看去。
“谁敢来抓我?我就杀了他!”
迟端此时已经痛到昏智,不住地惨叫扭动,却都挣不脱刘蓉拼命地挟制!
迟明德浑身发抖,刚要张口,却猛地一顿,‘噗!’再次喷出一口血!
“祖老爷!”“祖父!”“父亲!”
无数人惊呼。
迟明德却硬撑着青白的脸,挥挥手,看向刘蓉,“刘氏,你究竟要如何。”
“如何?”
刘蓉突然笑了起来,“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亲生儿子的滋味!”
说完,就真的准备了结迟端的性命!
不想,迟明德却突然说道,“把四小姐带上来!”
刘蓉举起的手猛地顿住。
就见,祠堂门口,迟妙棉,被几个人扣着,推进了祠堂里!
“棉棉!”
她猛地尖叫,又瞪向迟明德,“你要做什么!棉棉是无辜的!”
迟明德阴沉着脸,冷淡到可怕地说道,“无辜?只要你敢动手,她就不会无辜!”
刘蓉手一抖。
又听迟明德说道,“你要想动手也可以,就在你自己的女儿面前,让她亲眼看看,自己的亲生母亲,杀了她的亲生父亲,是什么样的。”
刘蓉瞪大眼。
满是鲜血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种让人难以形容的凄惶绝望!
她看着迟明德,又扭头过去看迟妙棉。
迟妙棉一下跪在地上,哭着摇头,“娘,不要啊!不要,娘……”
刘蓉的身上抖了抖。
迟妙棉突然朝迟明德膝行而去,漂亮又精致的脸蛋上,满是让人心疼的可怜与哀求。
她不断地哭道,“祖父,娘只是病了,她并不是真心要害您,也不是真的想伤害父亲的。求求您,放过她吧!”
迟明德眉头一皱,“铁证如山,你还要替她如何辩解!”
迟妙棉却不断地摇头,揪住迟明德衣摆,抬头看他,“祖父,孙女知道娘让您失望了,求您放过她。只要您饶她一命,孙女愿意^愿意一切都听从您的安排!”
迟明德脸色微变。
不远处,刘蓉却陡然尖叫起来,“不!棉棉!你不能听他的!这一家子都是畜生!只会把你推到火坑里去啊!”
迟妙棉泪水涟涟地回头,“娘,就算女儿真的去了火坑,只要您能好好的,女儿都不会害怕的。”
那神情凄楚,当真让人望之心痛!
刘蓉呆住。
迟妙棉又回头朝迟明德哭道,“祖父,孙女愿意替母亲赎罪,一切的责罚,孙女都愿意一力承担,求求您,放过母亲一命!”
迟明德皱了眉。
偌大的祠堂阴森森的,唯独迟妙棉声声泣泪的哀求,以及迟端不住的哀嚎,让众人静声。
迟静姝忽而抬头看了看迟明德背后那无数的牌位,冰冷无情,跟一只只吸血鬼洞开的嘴似的,朝这四象陋面,张大了贪婪的野心与卑劣的欲望。
良久,迟明德忽而轻叹了一句,“我知你是个好的。可……你母亲犯下如此罪孽,终究是连累了你,将来只怕……”
迟妙棉身上微微发抖,回头,朝那边愣住的刘蓉看去。
片刻后,轻轻地哭道,“只要母亲活着,我愿意剃发出家,一辈子青灯古佛地替她恕罪。”
“!!”
刘蓉猛地抬头,“棉棉!不可!”
迟明德一听她出声,立时怒骂,“有何不可!若不是你!你这一双儿女能落到这种地步?!还不如死了干净,免得连老四也拖累了!”
迟静姝猛地转眸,紧紧地看向迟妙棉。
随即,在她脸上看到一瞬闪过的神情。
迟静姝的眼中拂过一丝嘲弄,片刻后,垂下眼睑,只觉这祠堂里的气息,都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