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妖妖十指全都在颤抖，他背后伤口狰狞，獠牙状数十道遍布后背，一点一滴不间断的血液滴落在她手上。
她的袖口已经被指尖淌下的血沾湿，都是虹晟的，落在地上，脚下一片土地变得鲜红。
“你、你怎么了？”
挡在她身前的背影竟然在一点点变得消失、透明。
感知到那两人的气息已经逃的老远，他松了一口气。竟先转过身来安慰沐妖妖。
“没事，不用担心，这只是元神。”
听他语气轻松，沐妖妖却是全然无法相信的。情急之下她想要抓住他的袖子，只是扑了一手空。
手能抓住的只是一些蓝色的光点，根本没有实质的感觉，手指握的死紧，指甲刺进掌心，还是像永不可能抓住的空气，一点点从手心散出。
“怎么会没事儿啊……元神为什么会流血啊，没事儿你为什么就要走了？”
她急的快要哭出来，语气里也带了自己都未察觉的哭腔。
虹晟想要伸出手将她抱住，可是也无法阻止自己身体的弥散。由光点聚集的手臂穿透沐妖妖的身体，最终只是短暂的停留在沐妖妖身后须臾，便归向虚空。
“既出了这样的事，你们快些回去，我……”
话音还未落，蓝色光点也全然消失。
沐妖妖还在愣神，眼前已经归于黑暗，除了地上遗留的血迹，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她伸手摸上发髻，簪子还原封未动的插着。
元神归位，一直站在桶边似全然呆滞，魂游天外的本体这才有了动作。
屋外传来小仙童的声音：“仙君，您还没洗完吗？水应是凉了，我再给您换些热的。”
这仙童等待的时候，虹晟已出去跟近乎成神的妖打了一架。
他说的没错，元神所受的伤不会全然反给本体，肉体上只是十分之一的伤；精神与法力上的亏损却是要两倍甚至更多的返给本体。
他稳了稳身形，这才控制住脚下步子虚浮，险些没让自己一头栽进水中。眼前一片片发黑，他拂过水面，未起任何波动，已经全然冷掉的浴水搅不起一点画面。
丹田中一片空空，虹晟尝试了几遍，法力亏损到一个境地，竟连那十分之一的元神都处于沉睡，无法唤醒。
他清了清嗓子，对门外小仙童道：“本君要闭关一段时日，任何人都不见。”
……
刚刚不知被琴音引去那里的大王这时候才找到沐妖妖，语气焦急：“你没事儿吧？”
沐妖妖似神游天外，心不在焉的回答：“没事儿，没有受伤。”
她突然反应过来，一直在自己身边的扶白竟不知何时消失。
“你看见扶白了吗？人呢，几分钟前她还在我身边呢。大王，你看见她了吗！”
两人开始在已血流成河的人海中寻找，胡姬刚刚那一招让不少人命丧黄泉，尸体临死前神情痛苦。他们查看过一个又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唯独少了扶白。
“她是不是被琴声引的进了居民区？沐妖妖努力让自己往好的方面想，她只能这么猜测。”
事实并不如她所想，现实的发展往往是人所能预测的最坏的可能。
“快吃了，这个蛇妖是里面除了那一虎和仙修为最高的了，那两个抓不了，你先将就补补。”胡姬将抓在手中昏迷的扶白扔到地上，自己坐到一旁的桌边。
这是山间一处小屋，全部就地取材，用毛竹搭建。屋子里的家具也均是打磨过的竹子制作，她拿起一个放在桌上的竹杯，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凉了的水。
一杯水灌的又急又快，那一直掩在面上的厚实面纱被摘下随手扔到桌上。面纱之下是一张标标准准的胡人女孩脸，只有十之八九的样子，还很年轻，甚至长相于这个年纪来说稍显稚嫩。
五官艳丽精致，沐妖妖所熟悉的那双眼睛的确是胡人女子的深邃成熟，其他五官却都是中原女子温和的模样。若是与眼睛组合在一起，绝认不住这双眼睛主人的真正长相。
“怎么了？不说话。”狼少年一直安静着，并不说话，也不去碰地上晕倒的扶白。
竹屋门前高出地一米左右，用来换鞋。他背对着胡姬，坐在门边，似乎是看月亮。
“我不想吃。现在我清醒着，你别让我杀人了，血腥味我闻着恶心。”他声音不高，轻轻的抗议。
“哈，那就不吃了，今天足够了。”她赤着脚，笑着朝狼少年走过去，完全无视了地上躺着的扶白，“来，都给我吧。”她走到少年身旁坐下，两人靠的很近，她就凑近在少年脸边，红唇微张。
少年别过脸去，不愿与她相面对。
“还需要多少？我们已经杀了很多人了。”他声音艰涩，说出这些话有些苦难。
“怨气想要转化为魔气是很慢的，本来积攒了一些了。今天去救你，又用光了，琴也坏了，要修也不知道多麻烦。”她并不在意少年的抗拒，又走到他的另一边坐下。
她已将胳膊搭在了少年肩上，全身的重力都依靠着他。
“柯尔克孜，给我啊。”
扶白醒来时就是看见面前不远处两个人放肆的秀着恩爱，还晒月光。她应该自觉的别过脸去，那被按在门框上少年的狼耳她还是很熟悉的，这是进了狼窝了。
扶白环顾四周，只有桌边还有一个窗户，正关着。她思索着在不惊动二人的情况下跳窗逃跑。
月光下门边两个人正在动情拥吻着，准确点来说是吸取。那些枉死之人源源不断的怨气被她吸走，转化为修炼的魔气，可转化量极低，远远抵不上刚刚所消耗的——她需要更多、无数的怨气。
喉间的血腥返上来，少年倚在门边脸色苍白，因为缺氧不住的喘着粗气。
“玛力亚木……”他轻声道。
“你说错了，这不是在西洲。”她提醒道，眼角瞥向正扶着桌子准备开溜的扶白。
少年含着几分希翼的声音重又冷下去：“夏伶。你能不能让我再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