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王宫大门,和亲队伍陪嫁的那些嫁妆马车也才离开城门,几位使臣的马车就在陶迟迟的马车后一辆,陶迟迟这次端住了让婢女搀扶着她下了车。几位使臣也整理整理了自己的衣冠,拿着备好的国书之类,站到了陶迟迟身前的位置。
大神官等在最前面,到了王宫马车就不允许走了,所以接下来全要靠陶迟迟自己步行。实际上,做了三个月的马车,陶迟迟巴不得自己步行,多走几步,要不然都要感觉自己一身老骨头都要坐坏了。
能入王宫见蛮王的也就几位使臣、陶迟迟和昭武校尉,最多再加上几位侍从婢女。
侍卫一个都没有带上,全部跟着其他和亲队伍的宫人到了王都驿站等候。
蛮国的王宫和云朝的皇宫相差很大。
云朝的皇宫是好几个朝代遗留下的古建筑,在后来翻新修葺,以金红两色为主,古朴精致,富丽堂皇,有文人描写起“灯山上彩,金碧相射,锦绣交辉”(见《东京梦华录》),很是形象。
而蛮国的王宫则以白色大理石为主建筑材料,颇具异域的粗犷大气,高大巍峨。
在下马车前,陶迟迟还是带上了那片华美红盖头,遮掩住了她的容貌,这遮挡了她的视线,由两个婢女搀扶着她前行。但其实这对陶迟迟来说算不上什么遮挡,毕竟她有神识,感官比起双眼看着有些微妙区别,但拿来看路还是毫无问题的。
这个王宫比起云朝皇宫而言还是小了些,可能是因为刚建起没有多少年,也可能是蛮王本就不喜好奢华,也无三宫六院的。
步行没有多久,也就差不多两刻钟的样子,陶迟迟一行人便从皇宫大门走到了一座大殿门外。有太监高声通报:
“云朝和亲使者到!”
声音尖锐,殿内高位的高大的蛮王不耐烦地啧了一身,一指节挖了挖耳朵,摆了摆手。
蛮王周边的大太监收到示意:“传。”
大门外的两位侍卫收敛住本横亘在大门的长戟,示意通行,大神官含笑着带着和亲的几人跨进大殿。
如今正是下午酉时初(17点左右),云南春末的白日已经渐长,所以这时虽然金乌西斜,但依旧是明亮的白昼。不过确实是到了晚饭点,所以大殿两侧也被摆满了宴席,众多的大臣携其家眷坐在席位上。
陶迟迟等人一进大殿就被几十人齐刷刷地盯着,大多数还是彪形大汉。连他们的妻女也多是高大强健的女子。一时间几位使臣都出了一身冷汗,面上却还要强装镇定。陶迟迟是真镇定,她反手捏了捏有些怯场的两位婢女的手,让她们回过神,继续扶着她向前。
只是那两个婢女两股战战,唇色都发白了。
昭武校尉还算冷静,只是他的佩剑在入宫前已经被收了起来,如今只能警惕地看着似乎不怀好意的众臣。
到了合适的位置,大神官停下,陶迟迟等也随着停下:
“陛下,云朝的和亲使团已经到了。”
几位使臣颤抖着出列,他们只是瞥了一眼那高位上的蛮王,却被蛮王身上厚重的杀伐之气吓得止不住颤抖:
“蛮王陛下,这是我等陛下亲手所写的国书。我云朝愿将最珍贵的‘桃夭公主’和亲蛮王陛下,以与蛮国永结秦晋之好……”
蛮王樊往对那些虚头巴脑的文绉绉的话语一直耐性不佳,全程忽视,恍若未听。他只盯着下方身姿袅娜的红色身影失神,不知为何心跳快了起来,那个红盖头当真碍事,使得他都无法看见那窈窕少女的真正模样。
如此想着,那目光越发灼热。陶迟迟感受到那烫人的目光,嘴角勾着甜蜜的笑容,双颊飞上红霞,比涂抹的胭脂还要艳丽。
“王上?王上?”
云朝使臣已经讲完了一堆的官话,正弓着腰等候蛮王回应呢,却半天不见蛮王回复,如今他们额上的汗珠更大了,心中开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妥当,惹到了这位传闻中脾气很不好的蛮王。
而樊往身边的大太监则知晓,他们王上似乎在发呆,大太监不得不轻声呼喊,似乎将樊往不知道跑哪的心思拉回来。
樊往被这烦人的苍蝇般嗡嗡的小声吵得不得不回了神:
“咳,殿上的便是‘桃夭公主’?”
不理会还在等着回复的云朝使臣,樊往直接明目张胆地直指那身姿就极美的少女:“将红盖头取了,抬起头,给孤看看。”
陶迟迟毫不犹豫地将前面的红盖头挑起,置于头顶,对着樊往便是粲然一笑:
“妾身‘桃夭公主’桃华,小名迟迟。”
陶迟迟才不想用云桃夭这么名字呢,用“桃华”也是对桃华的尊重,毕竟她占据了人家的身体,总不能连名字都剥夺。姓氏她也做了含糊处理。
蛮国大臣嗅到了异样,他们总不可能连名动天下的“桃夭公主”的名字都不知道都弄错,可如今这殿中的女子却自称“桃华”,还小名“迟迟”?
“桃夭”?“桃华”?双胞胎?可是他们也没得过消息说是“桃夭公主”云桃夭还有个孪生姊妹啊?
而和亲使臣和昭武校尉只觉着这女子太大胆,干脆是不再掩饰自己非真“桃夭公主”这一事实了。他们冷汗不止,心中发虚,害怕蛮王突然暴怒。
出乎意料的,樊往只大笑:“迟迟,好名字,人美,名字也美。”
蛮国大臣无语:……
倒是他们看错了,以为他们陛下是个不解风情的硬邦邦的石头,哪知遇到这“桃夭公主”情话说起来比谁都熟练。哪还看得出之前将暖床的美人直接丢出房间的风范。
樊往看着陶迟迟娇艳的面容,呼吸都有些急促,他只觉着心中悸动,下身某处也在发热,他声音都有些哑了:
“大神官,找个好日子,我要迎娶‘桃夭公主’为后!”
一干蛮国大臣这些完全不能淡定了,一个和亲的公主,还是已经开始衰败的云朝公主、不得新帝宠爱的公主,他们设想下最多被封个妃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