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
在韩府一处隐蔽的院子里。
“真是废物啊,霍嫣。你说是不是?给了你这么久的时间,居然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一个黑衣人背身,站在霍嫣前面,如此说道。他身形高瘦,有一种暗黑到令人恐惧的气质。
“对对不起。是属下失职。再有半个月的时间.属下一定.”
霍嫣跪在地上,几乎要哭了,声音瑟瑟发抖。
“半个月?”
那男人慢慢转过身来,脸上的银质面具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更加可怖。
“你根本就活不到半个月。韩景耀现在已经对你和慕容晚的事情起疑了。你还能怎么办?”
“属下.”
霍嫣握了握拳,手心正冒着虚汗,声音颤抖,却听到一道男声飘飘然的从头顶传来。
“杀了她吧。”
虽因为面具而完全看不清容貌,但在月下,那男人眸子里暗暗融着浮冰碎雪却亮的出奇。
只见他转身,他轻轻说。
“趁韩景耀还没完全查清楚,杀了慕容晚。到时候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可可她现在在地牢里,我”
霍嫣抬起头来,神情紧张。
“如果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的话.那你莫不如现在就以死谢罪吧。如何?”
黑衣人侧身睥睨着地上的女人,声音冷的似从冰室中飘出来。
“属下.属下明白了,属下马上就去办。”
霍嫣怕极了,只好颤抖着声音说。
她这句话说完,便听得耳旁一阵风吹动衣袂的声响。再抬头,刚刚还在眼前的男人已经消失了.
的确。
她本就是被主上安插在宫中为套取情报的眼线,却误打误撞被韩景耀错当成了那天晚上的慕容晚。
组织上认为这是绝佳的机会,希望她能够借韩景耀的关系掌握新北最核心的情报。
而另一方面,在霍嫣眼里,她却看到了能让自己逃离组织的可能性。
她从小被组织培养长大,除了杀人就是害人。
可霍嫣不想啊。她嫉妒慕容晚,嫉妒她无忧无虑的生活,嫉妒她不用像自己那样心惊胆战在死亡边缘行走,对主上言听计从.
但霍嫣的这个小愿望,只有让韩景耀真的相信她才是那天晚上救他的人,只有借着他的羽翼保护自己,才有可能实现。
而现在,不仅组织上要求的情报没有得到,自己会被组织惩罚不说,更可怕的是,如果韩景耀发现自己是在骗他
后果将不堪设想!
自己已经为这个事情付出这么多了,她不能,也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这样想着,霍嫣从地上晃悠悠站起来,羽睫之下,美眸狠戾。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已紧紧的攥成了拳。
而另一边,韩景耀办公的屋子,明亮的烛火仍然亮着。
“查到了什么?”
“她是在晚公主十三岁那年进宫的。本来是皇上身边的宫女,但因跟晚公主长的极像,被皇上特许晚公主带回了自己宫里。”
墨羽在一旁,沉声答。
“然后呢?”
韩景耀正低着头,精致的侧颜在烛火下显得更加朦胧。乌沉沉的眸子专注地落在桌面的地图上,好像并没有很在意墨羽说的话。
“三年前的那天晚上。晚公主的确尚在禁足期,并没有出宫来。”
“所以.你觉得那天晚上的人是霍嫣?”
这时,韩景耀抬头看了一眼墨羽,皱眉问道。
墨羽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属下觉得不是。既然二人长的极像,自然有可能是”
“我明白了,你下去吧。”梲.謎.整.理.岩.岩
韩景耀立于桌前,双唇微抿。漆黑的眸子依旧在案前的图纸上,可心思却好像早已经不在那儿。
大火是在第二天燃起来的。
当时慕容晚正在地牢深处,倚在冰冷的墙角昏昏然。隔壁几个房间声嘶力竭的尖叫呻吟几乎让她崩溃。连续几天的精神折磨,让原本就应该静养的身体实在是熬不住了。
自前天晚上韩景耀没头没尾的突然跑来,虽然没有要对她施刑,但已让慕容晚对他更加恶心。
先是造谣她不守妇道,然后又将承诺随意收回害死了温子意,后来又想要拿她做筹码谈判,前晚又开始说她二哥哥已经放弃她.
呵呵,怎么可能?
韩景耀这个人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你看,他竟还记得她怕打雷呢。却又故意问她那个问题。
可是呢?
比起那晚韩景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触碰,慕容晚更宁愿自己一下子被雷电劈死。至少直截了当,干干净净,省得再与他纠缠不清。
慕容晚早就释然了。
韩景耀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想故意当成是谁就当成是谁吧。就当自己以前真心喂了狗。她已经不爱他了。
甚至不是不爱,是恶心。
现在的慕容晚只觉得韩景耀连让她恨都配不上,只配得上恶心。恨是多专一浓烈的情感啊,韩景耀这种人都不配让她去恨。
慕容晚就只是委屈。
她自己连自杀都没有办法。只能呆在这不到两平方米,暗无天日的小地方。如若她二哥哥会来救她最好,如若不能,慕容晚也不会怪他。
慕容晚了解慕容莫,也了解韩景耀。
她二哥哥跟温子意一样,虽有学识和政治见地,可论带兵打仗却远远不是韩景耀的对手。更何况现在韩景耀手握兵权,她二哥哥远在边关能保住自己已是万幸,又怎能奢求其他
这时,空气陡然出现了一股呛鼻的烟味。紧接着,是滚滚肉眼可见的愈来愈浓的黑烟从栏外灌进来。
失火了!
可等所有人都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那大火来势凶猛。
牢房里本就干草为多,加之刻意被打翻在地的酒坛,不出几分钟便是一片火海。
狱卒们像是喝多了,一个个瘫在地上不省人事。而等外面的士兵发现时,牢里的火势早已达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可地牢构造复杂,浓烟滚滚,火舌还在不断向外扩张。地牢一片火海,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他们的确出不来。
在牢中的囚犯脚上有铁链,门口是上了锁。他们皆知逃不了,出不去,只能等着被活活烧死。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火焰吞噬的呼呼声,混杂着其他囚犯的惊叫声,求救声,一时四起,刺破耳膜。
可一片慌乱之中,却只有慕容晚呆坐在原地,在安静的,痴痴的笑。
她想,自己终于可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