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别在冷风口里站着了。”白露说着,正要去拉公主进来。
喜儿连忙拦住了她:“好姐姐,这地方怎么能让公主进来呢,您还是带着公主去见娘娘吧。”
“我是过来见勤娘娘的,她人呢,怎么瞧不见她了。”公主语气有些着急,此时已经天已经黑尽,有宫人开始点灯,白露瞧不太真切公主的表情,只好点了灯笼出去。
公主刻意作了丫鬟的打扮,穿着黑色斗篷,将自己隐藏在夜色中十分不显然,白露见她这身打扮,心中有些惊讶,对喜儿打了声招呼,便引着公主往殿内去。
“公主您怎么这身打扮?”皇上并没有禁止人来探视,公主为何会穿成这样是,难道是在躲着什么人么?
“别说了,我才从府中出来就瞧见外面乱着,到了宫里,这宫里也乱着,我偷溜进来的,宫门下了钥出不去,只能望勤娘娘收留我了。”两人说着,就到了屋内,一走进去,公主微微一愣:“哎呀,这里怎么冷?”
白露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可仔细想想,那些与这公主说了又能做什么,她只抿着唇,微微摇头:“内务府的人欺软怕硬,知道娘娘在困顿中,故而炭火短缺了些。”
其实不仅是短缺,而是压根没送进来。
这时候,再怎么说各个宫殿也都开始派炭火了,这秋雨一场场的下来,天也是越来越冷,连风刮在脸上都是带着冰碴子,咯得人的脸生疼的,宫中丫鬟太监各个都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那些人便是在宫中欺负人欺负惯了,若是我能见着皇上,定要在皇上面前好好说上一说。”公主虽不是自小养在宫里的,可太皇太后极喜欢孩子,她小时候也时常在宫中玩耍。
对宫里人做出的那些事情,多少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勤妃荣宠这么多年,不过是稍见落魄,这些人就各个都把自己当主子了。
“公主若是有这份心,奴婢便替娘娘,感谢公主了。”白露低声说着,她其实也不指望,公主能做些什么,只是这么多日子来,也只有公主的这么说过,她不禁有些感动。
绕过大殿,白露带着公主往暖阁去,暖阁烧得是最低等的黑炭,那是陈文心尚得宠,所少人来巴结,那黑炭跟不要钱似的往里动送,如今烧得还是上个冬天储在暖阁外墙里的。
只可惜那炭只能放在墙里少,它烧出来的味道太大,十分呛人,不能用做煮饭烧水,不然她们也不用这么愁了。
暖阁中已点上了灯,白露转头对公主笑道:“公主瞧,娘娘定在里边。”
说着她掀开暖阁外的布帘,往里一看,里边却空空如也,半个人影子也没有。
“娘娘这是去哪儿了……”白露奇怪的看了一眼暖阁内的软塌,上面还留着一床薄被,小机上也放着一盘点心,和半杯茶。
她过去摸了摸的桌上的茶,都还是温热的,想必人并没有走远。只是不知人去哪里了,这时候应该也没有人会找陈文心才是。
在看看公主,站在门边的公主打了个哈欠。看她这样子,似乎是的有些困了,白露忙道:“娘娘似乎是去拿什么东西了,公主来这边坐坐,奴婢这就去找娘娘。”
公主点点头,在暖阁坐好。
白露连忙出门往寝殿走去,才过去,就遇见一个宫女端着盆子从那边过来,她赶紧抓住人问道:“诶,你看到娘娘没有?”
“娘娘?没瞧见,我这还要问姐姐您的,娘娘吩咐说打水来梳洗,我把水端来了,却哪里都找不见娘娘。”那宫女摇了摇头,叹道:“这水都冷了。”
“你端回去吧,等我去找你的时候再把水热热,这大冷天的,娘娘可不能用冰水梳洗。”白露说着,转身有往别处找了找,谁知这几乎都要将翊坤宫找遍了,也没找到人。
白露这才着了急,这该如何是好,一个大活人竟然会凭空消失了!
她咬住唇,正没注意呢,忽然注意到边角的一个放杂物的房间,门被人打开了一条缝,夜风呼呼地刮着,那门竟然没被吹开。
莫不是在里面?
白露瞧着那黑漆漆的屋子,心里也有些打颤,她叫了一声:“娘娘,你在里面么?”
可里面看却没有人回答,她觉得背后毛毛的,咬着唇,她靠近了一点又问了一句:“娘娘,您在里面么?”
耳边只有风声呜咽,就好像是谁在哭一样,她愈发觉得不安,只能撞着胆子过去敲了敲门,里面依旧没有人回应,她举着灯笼,从门缝中往里看去,并没瞧见人,她也没敢挺住,立即走了。
她不知道,就在她离开之后,北风吹开了乌云,露出银白月光洒在地上,映着那放杂物的房间,在门缝的夹角处,赫然是陈文心的手帕,而那手帕上星星点点的,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而另一边,承乾宫中。
“娘娘,现在人已经被禁闭在宫人,咱们要不要……”佟贵人一边帮佟贵妃按摩着腿,一边小声说道。
佟贵妃半闭着眼睛,靠在贵妃榻上,听着隔壁屋里的小戏子们唱曲儿,并不回答佟贵人的话。
隔壁的小戏子们一共十二个,是她托母家在江南找的,一水儿的清丽嗓音,全都送进了宫,面上说是承乾宫的宫女,实际上却是她来取乐的。
她也不能叫到跟前来的,只能安排了一个房间,让她们在那里练习,这隔着墙隔着院,到时少了一些在跟前唱戏的聒噪,多了一丝风雅。
“听戏就跟啊,就是要这样,半遮半掩才有趣味,什么都摊开了,听一次还好,多了,总是没趣。”佟贵妃眯着眼睛,缓缓道。
她身子不好,皇上如今总不见她,喜欢去陈文心那个贱人那里,想她曾经也是风光无限,如今却只能落得这空壳子,承乾宫说起来富丽堂皇,可阖宫人谁不知道,没有比这里更冷清的所在了。
只是过去的一些老人,在宫外仗着她母家势力生存的,还愿意听她调配。
而这个一直在自己跟前服侍的小佟贵人,也不过是如此,她可不相信这人是真心爱戴自己的这个半老不死的病秧子,她不过是相等着自己骨头站不起来后,顺理成章,入主承乾宫罢了。
可惜的是,她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都已经掌灯了,你还不回去?再晚些,路上没了亮,什么小鬼可就都出来了。”佟贵妃撑起身子,佟贵人立刻给她的背后加了一个枕头。
“娘娘,今日就让臣妾歇在这里吧,皇上在永寿宫摆宴,臣妾不想回去。”佟贵人咬着唇,小声说道。
她入宫也已经有几个月了,除了初入宫时,见过几次皇上,之后可就再没有机会再见皇上的面。
本以为佟贵妃是她的靠山,可她进宫之后,只看到了这位早就被架成了空架子的贵妃,仍旧抱着她过去的美梦不肯松手。
她还以为自己的是当年位同副后的贵妃,还以为自己母家佟佳氏一族是权倾朝野的大家世族,可她不知道,佟佳氏族人在朝为官的,能被撸的已经被去了官职,如今就剩下了几位年迈的人,皇上不敢再动。
外面看着仍旧是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一家子,其实早就是被蛀虫啃得只剩下了外面华丽的空壳。
宫里的指望外面的崛起拉自己一把,外面的人又何尝不指望着宫中有人得宠,能够帮衬着外面。
在佟贵妃身边,她既不能冒头,也不能全然听佟贵妃一人的,这样小心翼翼的生活着,让她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站错了队伍。
永寿宫的几位,除了那郭络罗明鸳不问世事,也不知道成天在自己屋子里捣鼓什么外,剩下的尤其是那曾常在,不,也许过了今夜那便是曾贵人了,成日仗着自己是勤妃一派,对谁都是横眉竖眼,时常在自己宫门口指桑骂槐。
如今陈文心被禁足宫中,皇上偏爱去那贱人那里,短短几天就成了贵人,今后还不知道会升到什么位置,也许嫔也许是妃,妃子之上还有贵妃,还有皇贵妃,甚至还有一国之母的位置。
当年那勤妃不就是这样,入宫后皇上便对她青眼有加,一路荣升,说的是代理六宫,实际上那皇后的位置,可不就是给她准备着么。
现在她被禁足,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不做些手脚,谁知将来皇上转了性子,放她出来之后,她会升到什么地方去。
“你知道本宫为什么让那三个人,带着太后懿旨去翊坤宫吗?”仿佛看出了佟贵人的想法,佟贵妃咳嗽一声,缓缓说道。
“不知。”这正是她奇怪的时候,按理说那时候皇上也不过是才露出冷落勤妃的意思,佟贵妃就这么急不可耐的让人去她宫中闹事,虽说升了两个,可她们之后可再没见过皇上的面。
佟贵妃望着对面软塌上的秋菊,冷笑道:“你可知道,皇上压根就不是想关了那贱人。”
佟贵人心头一惊,正欲说话,谁知外面忽然传来一个消息,说是翊坤宫走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