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边境里的云离歌,正在咬牙处理伤口,周遭除了他一个活人,就只有遍地的尸体。
他腰部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皮肉外翻,他咬紧牙关,撕下衣摆把伤口缠好,撑着剑起身。
金穆勒已经登上了王位,可是却是不想履行承诺了,而且还把他引出军营,派了大批人马追杀他。
“王爷。”云墨匆匆来迟,看到云离歌满身的血迹,直接跪下。
“是属下保护不周,请王爷责罚。”
云离歌脸上沾了不少血迹,头发也披散着,“起来,扶我回去,切记不可外传,另外,让大金的人动一动,金穆勒未免也太嚣张了。”
“是。”云墨起身,小心的扶着云离歌。
回到军营,云墨便给云离歌重新处理伤口,伤口虽然很长,但好在不是很深,没有伤到肺腑,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王爷,王妃传信来了。”云墨收拾好之后,从怀里拿出信递给云离歌。
云离歌接过,打开,一字一句看完以后嘴角缓缓勾起,“该回去了。”
“属下明白。”云墨低头出去。
云离歌将信贴身收好,躺着闭目养神,缓缓勾起嘴角。
风清韵在信里说:盼归。
是不是在说,她想他了。
而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别院里,一个男人面目阴沉的坐在石凳上。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衣服,带着面具的女人走过来,手里端着吃食。
风清翰满目颓废,身子一动不动,目光机械。
而带着面具的女人,便是李佩容,她沉默的东西放下,然后解开风清翰的穴道,喂他吃饭。
一个月,风清翰一点儿求生意志都没有,甚至在他们不注意到时候还想过自杀。无奈,他们只能点了风清翰的穴道,知道需要吃饭或者如厕的时候才解开,即使解开了也有人看着。
李佩容将饭递到风清翰嘴边,风清翰别过头去,嘴巴紧闭。
“别逼我动手。”李佩容出声,声音有些粗。
闻言,风清翰僵硬的面容有了一丝波动,但还是紧闭嘴巴。
李佩容心一横,伸手捏着风清翰的嘴巴,强行把饭灌了进去,紧紧捂住不准他吐出来。
风清翰剧烈咳嗽着,脸色涨红,可是李佩容依旧没有松开,只有吃下去,风清翰才有痊愈的可能。
半晌过后,风清翰干净的衣服上沾满了菜汁和饭粒,脸上也是憋的通红。
李佩容沉默的收拾桌子,然后端着东西离开,还不忘给风清翰点上穴道。一个月以来,每日如此,她已经习惯了。
可是没当看到风清翰那颓废的样子,心还是忍不住会痛,曾经意气风发的小将军,现在变成这副模样,想想也是可笑。
到了晚上,李佩容过来带风清翰回去,却是不见风清翰人影。
李佩容心里一紧,她好像忘了什么,满院子的找风清翰,十几个下人跟着一起找,最后在池塘里找到了已经昏迷的风清翰。
李佩容跑过去,看着被捞出来的浑身湿透的风清翰,她脚步有些颤抖,她甚至有些不敢过去。
对了,早上为他吃饭的时候,临走时,风清翰好像移动了身体,她当时想着别的事情,并没有多注意……
李佩容走过去,缓缓蹲下来,手覆上风清翰冰凉的双颊,胸口像是针扎一样,难受的想哭,可是又哭不出来。
她猛地俯身,以嘴渡气,用力按压风清翰的胸口,不可以,他不能死。他还没给她一个交代,他还不知道整日照顾他的人是她,他还不知道她还爱着他,他不能死,不能!
一旁的下人看了,都纷纷别开眼,露出不忍的神色。
“你醒来,你醒来啊!”李佩容脸上的面具掉下,露出那张清丽的小脸。
“你醒来啊,当初你休了我我都没有想过一死了之,你怎么可以比我先死,风清翰你睁开眼睛啊!”
“我等了你这么久,我为了你跑到边境,为了你忤逆我父亲,你还没有给我一个交代,你怎么可以死,怎么可以!你给我睁开眼睛!”
李佩容双手用力锤着风清翰胸口,眼泪再也忍不住。
“小姐……”一旁的下人看不下去,想开口劝劝李佩容,可是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给我睁开眼睛,快点!”李佩容不停的给风清翰渡气。
有一个下人看不过去了,过来强行拉起李佩容,并说道:“李姑娘,小将军他已经……”
“胡说,你让开,别拉着我,他没死,没有!”李佩容用力挣开那个下人。
“李小姐,你清醒一点,小将军已经没气了。”下人大吼道。
李佩容看着风清翰紧闭的眼睛,苍白的脸色,伸手触摸他的脸颊,一片冰凉。
“风清翰,你怎么可以那么狠心,你怎么可以……”李佩容俯在风清翰身上,失声痛哭。
“啊……”
为什么啊,他总是那么的狠心,当初毫不犹豫的休了她,现在也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死亡。是不是在他的生命里,只有将军府的颜面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李佩容撑着身子起来,双目贪婪的看着风清翰的面容,她抬手,怜惜的抚摸着,“风清翰,是不是你在乎的,只有将军府而已?是不是,从来都只有将军府而已?”
“如果我告诉你,将军府已经被抄了,你父亲也下狱了,你还会不会这么选择?也许会,因为你就是个懦夫!当初为了将军府的颜面和名声,义无反顾的休了我,现在你成为一个废人,一点用都没有,你肯定也是会选择用死亡来面对吧。”
“懦夫,你就是个懦夫!”
眼泪模糊了眼睛,李佩容死死咬着唇。
“咳咳……咳……”一阵微弱的咳嗽声传来。
李佩容猛地睁大了眼睛,凑近风清翰,语气急促,“风清翰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风清翰,你看看我是谁,我照顾了你这么久,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死你知不知道。”李佩容握紧了风清翰的手。
风清翰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很是模糊,直到他面前,一个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容儿……”他苍白的唇微弱的吐出两个字,随即闭上了眼睛,再次昏迷。
“大夫,叫大夫,他没死,没有!”李佩容吼着,紧紧的抱着风清翰。
三天后,风清翰醒来,他睁开眼睛,目光有些空洞。直到看到趴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睡着的人儿,他的眼睛才逐渐聚焦,有了一丝神采。
那日他故意避开李佩容的点穴,趁着所有人不注意,选择了跳湖。可是迷迷糊糊间,他听到一个声音,撕心裂肺的,很是伤心,一声一声的叫着他的名字,让他睁开眼睛。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他一直都知道。
当你把一个人放在心尖上的时候,哪怕是一个眼神,你就可以认出她。
所以,他一直都知道,这一个月以来在他身边照顾他衣食起居的,是李佩容。
也正因为知道是李佩容,他才一直拒绝,一直不愿意承认,甚至想一死了之。他当初是那样对待她的,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他,这让他无地自容。
他心里矛盾,害怕,所以一直不愿意面对。
直到,那个声音嘶吼着让他醒来,让他睁开眼睛给她一个交代。
风清翰动了动手,手指摩擦着李佩容的脸颊。
李佩容不舒服的皱了皱眉,悠悠转醒,睁开眼睛,下意识的看向风清翰,却发现那个一直闭着眼睛昏睡的人,现在睁开眼睛了,正在看着她。
李佩容突然惊坐起来,眼里露出不可置信。
“容儿。”风清翰眼里划过一抹柔情,声音沙哑。
李佩容身子一僵,原本缓慢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她有一丝不确定的开口:“你……叫我什么?”
“容儿。”风清翰声音依旧沙哑,可是带着一股柔情。
李佩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面具这几天已经没有戴了。她垂眸敛去眼里的悸动,站起身来,“我去叫大夫。”
“容儿,不要。”风清翰急急出声,伸手想拉住李佩容,却只抓住了她的衣角。
“容儿别走,我知道是你,我一直都知道,你别走。”风清翰语气带着祈求。
李佩容停下脚步,感觉被风清翰揪住的衣服有千斤重一样,怎么也挣脱不开。
“对不起,容儿,你别走好不好?”风清翰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因为体力不支,再次倒在床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声音就像是敲打在李佩容心上一样,让她的心脏也跟着揪紧了。
“容儿,是我不好,是我不愿意面对,我求你,别走。”风清翰有预感,如果李佩容现在出去了,他们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李佩容眼睛微红,她转头看着风清翰,声音颤抖:“为什么寻死,为什么不好好调养,为什么……难道武功内力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你有想过风姐姐吗,想过你父亲吗,想过……想过我吗?”
风清翰挣扎着坐起来,握住李佩容的手,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其实,我并没有寻死的念头,来之前,我已经跟云王爷商量好了,好好养伤。可是我不知道,你会来这里……”
说着,风清翰低下头来,“我不愿意你看到这样一无是处的我,我……”
“所以,你不是因为武功尽失一直颓废,是因为我?因为我来了,因为我看到了你的懦弱?”李佩容睁大了眼睛,眼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