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阳公主从宫里出来,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玉瑾在她身边道:“公主,要去朱雀大街吗?”

信阳公主想了想,道:“去一趟碧水胡同。”

马车抵达碧水胡同时,顾娇正和萧珩在前院翻地,俩人拿着锄头做得有模有样,倒还真像一对农门小夫妻。

信阳公主迈步走过去。

“娘。”萧珩看见她,与她打了招呼。

顾娇叫了一声公主。

信阳公主睨了某人一眼,不大满意这个称呼。

萧珩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拉住信阳公主的手:“娘怎么过来了?”

“不欺负你媳妇儿!”信阳公主瞪了瞪他,拿手拍开他手背,问二人道,“太后回来了没有?”

萧珩看向顾娇。

顾娇说道:“回来了,在里头和皇甫贤说话。”

信阳公主问道:“宁安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吗?”

顾娇点头:“方才听姑婆说了。”

信阳公主神色一松:“那就没什么事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您。”萧珩说。

信阳公主转身往门口走去,刚走了没两步瞥见靠在竹子上晒太阳的红缨枪,扯了扯唇角,对萧珩道:“这院子空旷,耍两下花枪看看。”

萧珩的面上蓦地闪过一丝尴尬,扶住她胳膊往外走:“亲儿子,亲儿子!”

信阳公主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上了回去的马车。

顾娇拿着锄头,望向紧闭的西屋窗户,问道:“你说,姑婆会把一切都告诉他吗?”

萧珩的目光也落在了那扇紧闭的窗户上,说道:“会吧。”

顾娇想了想:“不怕他难过吗?他还这么小。”

小孩子好像很脆弱。

“你也只比他大三岁而已。”萧珩啼笑皆非,这丫头是觉得自己有多大?

萧珩道:“两权相害取其轻,不告诉他,让他一辈子活在被亲娘厌恶的误会里才是最难过的事情。”

顾娇好像有些感知到他的情绪并且有了一点点明白,她扭头看他:“想起自己的遭遇了?”

“嗯。”

萧珩没有否认。

他所经历的最痛苦的事不是自己不是信阳公主的孩子,也不是险些被大火活活烧死,而是误会了信阳公主对他的厌恶与抛弃。

那是一种挖心挖肝的自我剥离。

顾娇道:“皇甫贤说,他受伤后他娘就像是变了个人,可能那时起就已经不是真正的宁安了。你说驸马知道宁安的事吗?”

萧珩摇摇头:“不清楚,有些事再也不会有答案了。”

庄太后从西屋出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她的神色很疲倦,眼底浮现起一道道红血丝。

她跨过门槛时步子踉跄了一下。

顾娇正在堂屋洒扫,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她:“姑婆!”

庄太后摆摆手:“没事,老了,我回屋躺会儿。”

说罢,她缓步走向了自己的小屋。

她发髻上银丝斑白,整个人笼罩在巨大的沧桑之下,背影都仿佛有了一丝佝偻,就这么一日的功夫,她好似苍老了十岁。

她这一生过得太苦太苦了,守住了昭国的江山,守住了陛下的皇位,守住了庄氏满门荣耀,可她亲手拉扯大的人,却一个也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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