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会等人急急跟上,蓝色甲胄伴随着马蹄声,渐渐远去。
直到豪格走远了,苏克萨哈才能敢抬起头,擦擦头上的冷汗。
刚才的一刹那,他真害怕豪格会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拔出刀来,一刀砍向他。
……
后方。
暗夜之中,兵马急行。
多尔衮亲自压阵前行。
“报~~”
马蹄声急促,一个探骑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报道:“主子,明军追上来了。”
多尔衮脸色一寒。
明军来的好快!
从离开到现在算,不过刚走一个多时辰,明军就追上了,难道大营已经陷落?
不,不可能。
明军一定是绕行。
“谁的旗帜,又多少人?”多尔衮问。
“是蓟州兵。人数大约两千骑,其后方好像还有其他明军,但人数不详。”探骑回答。
“知道了,再去探。”多尔衮道。
探骑拨转马头,急急又去。
多尔衮转对洪承畴:“先生以为如何?”
一夜奔波,洪承畴满是疲惫,眼神更黯然,但依然强打精神:“不过一个多时辰,明人就算浑身是铁,也攻不破礼亲王的大营,所以臣以为,追来的只能是明军少数的前锋骑兵,只是佟翰邦并非是明军第一猛将,既然他到了,吴三桂马科想必也不远了。他们三队汇在一起,力量不可小觑啊。”
多尔衮听的点头。
旁边的正白旗都统达尔汉却是道:“王爷,明军追的太甚。给奴才一支兵,奴才灭了他们!”
---大清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这般被明军追击过?从达尔汉以下,很多人都在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和明军决战。
“不。”
多尔衮却是摇头,目光望着后方,沉思:“明军的目的,是咬住我们,不让我们脱身,非到必要,不宜和他们交战。来呀,传我的命令,丢弃不必要的辎重,加快行军的速度,令张存仁布设疑兵,迷惑明军,后军的火把全部点起!”
……
很快的,暗夜里点起无数的火把,像是一条条的火龙,将漆黑的原野都照亮了。又好像建虏大军在原野里列阵,等着明军往上撞了。
前方忽然大亮,正在急急的明军骑兵不明虚实,一时不敢急追。
吴三桂佟翰邦马科三人聚在一起商议。
“定是多尔衮设置的疑兵!”佟翰邦道:“我军三路破之!”
吴三桂和马科却是慎重,都以为敌情不明,不宜盲动。佟翰邦无奈,只能暂时忍耐,等待情况的探明。
……
大凌河。
多铎的期盼,落空了。
上天没有眷顾。
这一夜,并没有降雪。
即便如此,冰面原本也有可能会冰冻的,但不想半夜时分,明军忽然大举出动,沿着大凌河,一路往河中抛掷手炸雷,“轰轰轰轰”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巨响,原本有可能被冰封的河面,顿时又被炸裂了,一轮不够,半个时辰,明军又进行了第二轮。
一连两次,最少扔了两千枚手炸雷。
直到这时,多铎才明白,为什么黄昏的时候,明军一直在河岸边忙碌,原本以为是防守河滩,现在才明白,原来明军是在做标记,在那些河滩平坦,易于骑兵通行的地方做下记号,等到凌晨快要冰冻的时候,掷弹手大举出动,向所有做了标记的河岸,投出手炸雷。
如果冰层足够厚,如果天气足够冷,手炸雷原本是无济于事的,但此时的天气偏偏就这般的微妙,多一点冰封,少一点就不足支撑,手炸雷竟然成了压垮冰层的那一根稻草。
在抛掷手炸雷的同时,明军大队骑兵也是往来巡弋,不给建虏暗夜偷河的任何机会。
“好歹毒!李定国,本王誓杀你!”
即便如此,凌晨时分,多铎还是亲自带队,发动了一个渡河突袭。
明军在河道狭窄、易于通行的平坦河滩投掷手炸雷,但那些陡峭难行、河岸和冰面坡度极大的地方,却是被明军放过了,多铎派人试探,发现勉强可以走马,于是立刻下令过河。
明军一直在沿岸巡视,建虏兵马在对岸一聚集,他们立刻就警觉了,虽然多铎将麾下的四千骑兵骑兵分成了六队,三队佯攻,三队实过,但还是没有骗过明军,在三处实过的地方,建虏遭到了明军的猛烈阻击,利用河岸和冰面的高低差,明军的鸟铳弓箭和手炸雷,不停的往河面招呼,骑兵对撞,外围还有补漏的骑兵小队,偶有侥幸过河的建虏勇士,也被明军歼灭在了河岸边。
一夜激战。
但也一夜无功。
天亮后。
镶白旗和科尔沁蒙古的尸体,扑满了冰面和河岸。
多铎暴跳如雷,知道李定国实在难缠,做战滴水不漏,非是一般可以对付的对手。
此时,去往上游的五百兵,也鼻青脸肿的逃了回来。
原来,明军在上游,果然是有埋伏的。
而且守卫的明军是宣府总兵黄得功带领,更上游好像还有刘良佐的昌平兵。
也就是说,整个大凌河流域,从大凌河堡到义州,都有明军把守和巡弋,想要绕行,绝不是容易。
……
望着要吃人的多铎,从将官到亲卫,一个个都是颤栗,谁也不敢靠近,只恐一个不慎,就被多铎当成发泄的对象,拖下去砍头。
“报~~~”
其他人能躲,信骑却不能躲,他急急来到,向多铎惶恐汇报:“主子,肃亲王到了。”
“小耳垂?他怎么来了?”
多铎瞪着吃人的眼睛。
“辅政王已经赦了肃亲王,准他军前效力。”信骑回答。
多铎怒道:“辅政王是糊涂了吗?不知道天高地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会说大话的人,放他出来做什么?来给我捣乱吗?”
信骑不敢回答,躬身退下。
多铎愤怒的踱了两步,忽然叫道:“好啊,他来的正好,传话下去,就说本王受伤了,指挥过河之事。就交给肃亲王!”
……
“以为我不能吗?多铎,你等着瞧!”
豪格虽然性子急躁,但并不愚笨,听到多铎的传话,他立刻就明白多铎的意思,于是暴跳如雷,不顾河洛会的阻止,决意发动渡河攻击。
---豪格此时带领的人马,连一千人都不到,两百是他的护卫骑兵,另外都是他府中的家奴和仆从,多铎的镶白旗肯定不会听他指挥,科尔沁右翼蒙古亲王巴达礼对豪格,也不像对多铎那么遵从,加上昨夜袭战,科尔沁右翼蒙古损失不小,因此面对豪格调兵的军令,巴达礼表面遵从,实则抗拒,只是派了五百人出战。
“轰轰轰轰~~”
“砰砰砰砰~~”
明军早已经在对岸浅滩处严阵以待,鸟铳弓箭齐发,豪格的攻击当然是碰了一个鼻青脸肿。除了扔下几百具尸体,鲜血染红河水,再没有任何作为。
河洛会抱着豪格的大腿,苦苦哀求。
豪格这才下令停止攻击。
但豪格没有检讨自己的莽撞,他只是将怒气都对向了多尔衮和多铎兄弟,怨恨他们两兄弟无能,让大清陷入了现在的险境。
……
多尔衮布置的疑兵,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吴三桂佟翰邦和马科的前锋骑兵原地盘桓、侦查、试探,前后浪费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天色放亮,方才确定了敌人使用的是疑兵,于是急忙追击,将假装疑兵的建虏杀了一个干净,只跑了张存仁。
但此时多尔衮督帅的中军主力,已经行出二十余里,距离大凌河只不到十里了……
兵马急急行军,众人护卫之中,多尔衮的脸色却更加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