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强悍的军队,再强悍的勇士,在这种威力巨大的恐怖武器之前,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济尔哈朗想着,以最小的伤亡,一战攻下北岭,因此他不惜耗费弹药,给孔有德更多的时间。
……
北岭之上。
连续的炮兵打的明军抬不起头,所有人都是灰头土脸,万幸的是,在这之前,他们做了充足的准备,各种掩体修建的牢固而宽广,当建虏炮击开始之时,除了观察兵和炮兵之外,其他人都就近躲入了防弹坑,建虏炮火虽然猛烈,但给明军造成的伤亡却是有限,不过一声又一声的炮击轰鸣,铁弹子砸在地面,掀起巨大震动,山岭摇晃,头上的泥土簌簌而下的情景,还是让很多明军胆惊。
---虽然是精武营的精锐,但他们还是第一次经受这么猛烈的炮击。由此可知,建虏的重炮还是有相当实力的。
一处用沙袋和土石推起,并用树枝伪装的瞭望口里,阎应元正举着千里镜,紧紧盯着建虏的动向,虽然铁弹子不时在周边落下,铁甲上已经落了一层灰,但他动也不动……
……
北岭下。
建虏王旗大纛。
又半个时辰,孔有德派人来禀报,说所有的弹丸都已经打完,炮药也已经不济,炮膛更已经是通红,不能再轰了。
济尔哈朗放下千里镜,手一挥:“擂鼓,出击!”
立刻,已经养精蓄锐很久了的建虏马步兵,一齐发出震天的呼喊:“呼哬!”
然后大鼓敲响,“咚咚咚咚~~”震天动地,令旗摇晃,炮阵后面的两百余辆盾车开始缓缓推出。
----盾车高八尺,宽六尺,砍伐周边树木制板而成,下面安装有四个木轮,前护板和顶板厚八寸,能防御明军最有威力的斑鸠铳,轻型火炮也难伤它,远远看上去,字如其名,就像是一个方形的巨大盾牌被人推着走。
每一辆盾车,需要六到八人推动。
盾车后,依次是弓箭手、掷弹手和鸟铳手,再然后就是刀牌手,骑兵队和督战官。
各军随着盾车向前,形成进攻的序列。
此时,周围硝烟弥漫,建虏的中小型火炮还再向北岭轰击,明军火炮的反击力度也丝毫没有减弱,建虏炮阵不时被击中,掀起土石和惨叫。隆隆炮声中,两百辆盾车,排出了一里多的整齐阵线,在上千名包衣的推动下滚滚向前,往北岭靠近。
“砰,砰!”
两发炮弹从天而降,忽然落入盾车群中,将一辆盾车砸的四开五裂,弹跳的铁弹将推车的辅兵包衣到扫一片,木板炸裂时产生的无数的碎木屑,如同雨点般洒向后方,更多的包衣闪躲不急同时尖叫,捂着脸庞和胸口大声惨叫起来。
建虏军法严酷,立刻,所有痛叫大喊的包衣都被弓手用乱刀砍死,他们的尸体倒毙在地上,很快就被碾成肉泥。
“向前!”
李国瀚在大吼。
没有试探,鉴于一个多时辰的炮击几乎将北岭山顶的泥土翻了一遍,明军肯定“损失惨重”。即便活着的恐怕也已经是心胆俱丧,因此,第一轮攻击就是猛攻,打头阵的汉军镶蓝旗和汉军正红旗,各派出一千名弓箭手,两百鸟铳手,一百名掷弹手,一千名刀牌手,骑兵三百人,合计两千六百战兵,外加一千多推动盾车和负责填埋坑洞的辅兵包衣,在中小火炮的掩护之下,向北岭逼来。
----大炮猛轰,盾车马步兵猛冲,正是建虏攻坚的不二法门。
这其中,掷弹手是多尔衮向明军学习,新操练出来的兵种,他们怀里的手炸雷也都是明军手炸雷的仿制品,虽然威力不如原版,多尔衮还不甚满意,但为了战场取胜,建虏已经提前在军中推广了。
到现在,汉八旗之中都已经设置了专门的掷弹手和掷弹辅兵,俨然和明军一样。
但另一个效仿的兵种,却是彻底的失败,那就是遂发鸟铳兵。
几次大战,从黄太吉到多尔衮,以及众多的建虏将领,他们最痛恨,最为不平的就是明军遂发鸟铳,过往,明军的鸟铳在他们眼里可有可无,不过就是唬人惊马的不中用的玩意,只要一个冲锋,就可以让万千明军鸟铳手扔了鸟铳投降。
但遂发鸟铳的出现,改变了一切,遂发鸟铳不但射击速度更快,而且威力更大,近距离之内,可以将身披三重铁甲的大清勇士打的血肉横飞。
这一来,建虏上下对鸟铳再不敢轻视。
可惜的是,虽然赏银一再的提高,时间也过去了四五年,但建虏工匠还是做不出遂发鸟铳。
和当时毕懋康研究燧发枪一样,关键的环节卡在了弹簧。
没有合格的弹簧,也就做不出堪用的遂发鸟铳。
缴获的一些明军遂发鸟铳,被多尔衮当成了稀罕物,留在沈阳铸造厂,给工匠们研究,军中使用遂发鸟铳的极少。
而火绳鸟铳击发慢,在攻坚战中远不如抛物射击的弓箭好用,因此,不论汉军镶蓝旗还是正红旗,面对北岭,都派出了大量弓箭手,使用火绳枪的鸟铳手只是拾遗补缺。
……
“当当当当~~~”
建虏兵马浩浩荡荡,在炮火的掩护下,很快就逼近北岭山脚,那些推着盾车的汉军辅兵和包衣,耳朵里忽然都听到了一阵穿越隆隆炮声的铜锣之声,随即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惊。
---啊,一定是明军的信号和示警!
这个想法刚在脑子里面闪过,半空异响连连,明军火炮忽然猛烈了起来,或者说,在这之前,又相当一部分的明军火炮是隐藏不发的,即便被建虏火炮轰击的抬不起头,他们也抱持静默,但当建虏盾车出现在山脚下之时,这些一直静默的明军火炮,忽然发威了。
“砰砰砰砰”无数的铁弹子落下,将建虏的盾车阵型砸的七零八落,很多盾车被砸的木屑横飞,推车的包衣被铁弹砸中或者是木屑波及,倒地翻滚哀嚎,阻挡了去路,影响了军心。
督战的弓手毫无怜悯,立刻冲上去将嚎叫的包衣全部砍死。
这时才有人发现,山坡前的道路上摆放有一些大型的石块,上面用白灰涂抹,好像是明军的射击标记!
原来,对于北岭的守卫,阎应元率军多次演习,对建虏的各种进攻套路都有预料,对于建虏的进攻路线也早有判断,各处炮位也都因此调整和设置,为了更好的命中和达到更好的杀敌效果,所有火炮都预先标定角度,不追求直接命中,而是用极低的弹道形成跳弹,撞开盾车,将后面的建虏杀伤一片。
刚才的炮战中,明军除了使用红夷大炮进行还击之外,其他中小型火炮各有任务,有的负责和建虏对轰,有的瞄着山脚,准备应对的就是建虏的盾车,当建虏盾车推到山脚下,进入他们标记的射程和射点之后,立刻开炮。
“轰轰轰轰~~”
一辆辆盾车被命中后停顿下来,阵线变得不再整齐。他们挤在山脚下,一时乱成一团。
……
后方大纛。
济尔哈朗举起千里镜,眼睛的期望和兴奋之外,渐渐不再了---明军的反击依然强劲,并没有被巨炮轰击的没有战力,如此一来,就真的只能用血肉填埋了。
如果是过往,见明军反击强大,济尔哈朗一定会鸣金收兵,重新组织,重新炮击,来日重新进攻,但今日不行,因为他军中的红夷大炮虽多,但弹药却并不充足,这一个时辰的炮击,已经将他从沈阳带来的弹药耗费了六七成,如果不能一股拿下,等后续的弹药运输到,怕还得十天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