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多尔衮提出的,选立黄太吉其他的儿子,是一个高招,这一来,既能对得起黄太吉,两黄旗满意,两白旗也能接受,一场拥立的大祸,就可以消泯于无形!
“我以为,睿亲王说的甚善。肃亲王兵败河间府,确实不宜拥立为新君,选大行皇帝其他儿子,最为合适,郑亲王,你以为如何?”代善看向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脸色发红,眼下的情形他也看清楚了,自己虽然支持豪格,但豪格显然是不可能了,倒不如退而求其次,推选黄太吉其他的儿子,免得多尔衮三兄弟上位。于是点头:“我同意。”
代善又看豪格:“肃亲王,你以为呢?”
豪格涨红着脸,心中满是愤怒,他知道,代善和济尔哈朗都抛弃他了,他真想拔出剑来,将两人都砍了,但理智告诉他,这是无益的,不但代善和济尔哈朗,连跪在地上的两黄旗八大臣都俨然是同意了,谁都知道,他豪格和多尔衮三兄弟势同水火,想拥他上位,今日非有一场刀光剑影不可,就算是胜利了,他们这些大臣,也必然会蒙上噬主的罪名,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清算,因此,非到最后,他们绝不愿意拔剑。
现在睿亲王愿意退一步,推选先帝其他的儿子继位,在两黄旗看来,皇位还在先帝后裔中,也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如此,豪格又能说什么呢?
何况,毕竟是从自己的弟弟之中选择,排除了多尔衮三兄弟,如此一来,自己不会被清算,多铎也不能再嚣张。
于是咬咬牙,最后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八大臣,发现他们并没有投来坚定的眼神,而是都低下头之后,豪格知道,自己彻底没戏了,于是长叹一口气,落寞无比的点头:“为了大清……我可以让。”
代善长长松了一口气,微微激动的拱手:“肃亲王识大体,先帝在天之灵,必然欣慰。”
豪格的眼泪却都快要掉下来了。
咫尺之遥的距离,他却倒在了皇位之前。
他恨啊。
代善再看向跪在地上的八大臣:“都出去吧,来日再治你们的擅闯之罪。”
八大臣相互一看,犹豫了一会。终于,索尼第一个向黄太吉的空座拜了下去,如此,剩下的七人依次而拜,站起来退出--他们的动作表明,他们也接受多尔衮的建议了。他们的进入虽然没有能成功推上豪格,但却保证了先帝之子,虽然有点对不住豪格,但却也是现在局面下,最好的结局了。
鳌拜和索尼心有歉意,不敢看豪格。
八人退出,议事继续。
多铎呆呆站在原地,脸色铁青的叫道:“这还议什么议?”起身走了。好像在他看来,皇位还在黄太吉一系,那就是失败。
阿济格也好像不忿,跟着离开。
两人离开,但并没有影响议事的继续进行。
黄太吉有十一个儿子,夭折三人,除去豪格之外,还有七人,最后定下了六岁的皇九子福临。
为什么是福临?第一,剩下的七子中,就属福临的母亲侧福晋庄妃地位最高,其二,庄妃的妹妹正是多尔衮的福晋,也就是说,多尔衮是福临的姨夫。也因此,在几子之中,多尔衮最支持福临,最后,福临乃是蒙古外甥,拥立福临,更能得到科尔沁蒙古的支持。
如此,就定下了福临。
皇帝定下,但年幼不能理事,接着就是辅政王了。
按理说,最有资格作辅政的乃是礼亲王代善,因为他年纪最老,威望最高,有公道伯之称,但代善已经六十岁,谢政多年,并无此心,他今日主持议事,就是想要维持建虏内部的团结,尽力撮合豪格和多尔衮,不使他们道刀兵相见,因此他甘愿让出辅政。
至于豪格和多尔衮,因为两人已经势同水火,肯定是不能同时理政了,不然必起争执,使朝政陷入空转混乱,而两人之中,多尔衮对朝政的熟稔远远超过豪格,而且做所谓的“辅政大臣”或者是辅政王,并非越亲越好,因为史书说“位相近则相逼”,时间长了,便会有僭越之嫌,豪格是福临的哥哥,关系远比多尔衮亲近,从这一点上来说,多尔衮又略胜一筹。
因此,多尔衮的辅政王是确定的。
但也不能偏废了豪格,所以就定下济尔哈朗为另一个辅政王,为豪格利益的代表。
争位失败,豪格已经是万念俱灰,整个人呆若木鸡,对于选哪个弟弟做皇帝,谁代表自己为辅政王,老实说,他已经没有多大的兴趣,一切都由代善定夺---从这一点上来说,豪格的幼稚和短谋,清楚可见。他不知道辅政王也是可以变成“摄政王”的。
大势底定,多尔衮不争皇位,落一辅政王;豪格虽然没有争到皇位,但皇位仍在黄太吉一系,对他也是一种安慰,最重要的一点,两人虽然都没有得到,但同时却也没有让对方得到。这就来说,两人都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把继位人选和辅政王的人选全部商量好了以后,代善这才站起,宣布黄太吉的治丧事宜,然后众人大嘴一咧,连多尔衮都挤出了眼泪,开始为他们的“大行皇帝”哭灵去了。
……
一番忙碌之后,披着孝的多尔衮却悄悄来到一处院子,向一个披麻戴孝,留着山羊胡的尖瘦老者躬身:“谢先生指点。”
原来是洪承畴。
今日,多尔衮能成功逼退豪格,成为辅政王,暗中多亏了洪承畴的指点。
洪承畴急忙还礼。
多尔衮沉思道:“先生,我大清以武功立国,虽然去年征明失败,急需休养生息,但我新为辅政王,非有军功不可,不然不足以服众,因此,就算有困难,我大清也必须和明国再小打一场,以振奋人心,肃立威望,先生以为,我大清该从何处下手?”
多尔衮是明智的,他知道两次征明失败,损失惨重,建虏急需修整,恢复元气,但他新为辅政王,又必须建立军功,两难之中,他想要选一个明军的薄弱环节下手,以速战速决,既取得胜利,又不至于陷入战争的泥潭。
不同于大明,建虏为皇帝守孝不过二十七天,二十七天后,他们就可以出兵。
洪承畴思量了一下,沉吟道:“罪臣以为,应以宁远和山海关之间的中后所,中前所,前屯卫为最佳目标,此三城连接宁远和山海关,但其城池和兵马,都不如山海关和宁远,尤其松锦之战后,此三城的防卫,已经大不如前,我大清快速而去,绕过宁远,忽然杀至,宁远和山海关不明虚实,短期之内,必不敢救,以辅政王的武力,取下三城,应不是问题。等到明军醒悟,从关内派兵,我军要早已经退去了。”
多尔衮笑:“先生所说,正和我意。”随即又叹息:“只可惜两次征明耗费了大量的钱粮,明国又封锁边贸,府库已经不充实了,再想出征,还得费些日子调集钱粮。”
……
历史上,建虏在确定福临为皇帝,多尔衮和济尔哈朗为辅政王的第二天又生出波澜。
代善的次子硕托和三子萨哈廉的儿子阿达礼忽然又秘密来到代善的府上,请带上支持多尔衮为帝,从而又引发了一场风波,但这一世,阿达礼战死在了通州,硕托虽然很支持多尔衮,但他一人孤掌难鸣,又或者是通州之败,两红旗精锐受损,给了硕托重大的打击,所以这一世的硕托默默接受了发生了一切,没有敢再兴起什么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