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吴三桂等人,岂能被他吓倒?就是吴三桂麾下的亲兵,也不会被他吓倒,见尚可喜不跪,两个亲兵一人一脚,狠狠踹在尚可喜的后膝盖,尚可喜疼叫一声,不得不跪倒。
“尚可喜,当年你残害忠义,背叛朝廷,背弃你的列祖列宗,投靠建虏鞑子,屠戮我汉家百姓,甘当建虏的汉奸走狗时,你可曾想到过,你也会有今日!””吴三桂盯着尚可喜,一脸怒意,在大明将士心中,投降建虏的三顺王,都是十恶不赦之辈,比建虏还要可恶,若非是留着尚可喜的性命,将他送回京师请功,吴三桂早就拔出长刀,手刃此贼了。
尚可喜抬起头,冲着吴三桂哈哈狞笑道:“吴三桂,成王败寇,老子不怨你,但你也不要得意,早晚有一天,你也会是我今日的下场!就算大清杀不了你,你头上的那些文官督抚,也不会放过你!”
吴三桂身后的部将都是大怒,吴三桂却不怒,他冷冷盯着尚可喜:“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挑拨离间,你以为天下人都和你尚可喜一样,是无父无君,奴颜婢膝,认贼作父,狼心狗肺的豺狼之辈吗?”
“哈哈~~”
尚可喜仰天大笑:“骂的好,骂的好啊!”
忽然收住笑容,狠狠地瞪着吴三桂:“你吴三桂可知道,我父尚学礼是怎么死的?我兄尚可进又是怎么死的?还有我尚家一百三十余口,当年又是怎么死的吗?”
尚可喜一连三问,眼睛冒火,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地都凸显了出来。
吴三桂沉默。
他当然知道,尚可喜之父尚学礼,其兄尚可进,都是大明将领,都为大明浴血,死在建虏刀下,至于尚家一百三十余口,则是崇祯六年,建虏攻破旅顺,尚可喜留在旅顺的妻妾及家眷侍婢数百口,为免被建虏凌辱,全部投水而死。
这样的人,和建虏有血海深仇,无论从哪一个方面讲,都不应该投降建虏。
但尚可喜偏偏就投降了。
“天下人都骂老子,说老子背叛了朝廷,叛离了东江,是汉奸走狗,可凡此种种。是老子我愿意的吗?”尚可喜忽然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我尚可喜和建虏有血海深仇,当年我立誓要杀尽所有建虏,对朝廷,我也从来是忠心耿耿,可朝廷是怎么对我的?黄龙总镇在时,尚能公正对我,等黄总镇战死,朝廷完全对我不管不顾,我平定皮岛之乱,立有功勋,但朝廷不用我,反倒用无功无能、倚老卖老的沈世魁为皮岛总兵,只因为他和文官商人亲近,是毛大帅的亲家吗?”
毛大帅,即毛文龙。
“谁都知道沈世魁与我有仇,用沈世魁,岂不是要置我于死地?”
“沈世魁一意谋害我,我上疏辩解,朝廷却不肯相信,我死也就罢了,我手下的兄弟岂非要跟着我一起死?”
“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老子不叛,难道还要等人头落地吗?”
“老子现在是贼,但老子并不天生就是贼,老子只所以反叛,都是被沈世魁和那些不干人事的文官逼的!”
“别人骂我也就罢了,你吴三桂有什么资格?松山之战,要不是你胆小怯弱,跟着王朴逃跑,明军又岂会大败?”
尚可喜狂喊大叫,声嘶力竭。
在场的明军众将,听的都是色变。尤其吴三桂,尚可喜最后一句话,捅到了他的痛处。
“住口!”
一人忽然站了出来,对尚可喜怒目而视。
却是参赞张家玉。
张家玉怒道:“尚可喜,你都死到临头了,却依然不知道悔改,就算沈世魁对你不公,你可以上疏辩解,辩解不成,你大可以领兵自去,为什么要投降建虏?投降建虏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杀害不愿投降的部将,又为什么还要掳掠皮岛周围,十几个大小岛屿上的百姓,断了我大明在海上的根?人面兽心,无父无君,无骨无气的无耻之徒!今日犹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可知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尚可喜,你的父兄,你尚家一百三十口,那些屈死在建虏刀下的亡灵,都正在天上看着你呢,你的所作所为,都已经成为你尚家永世洗不掉的耻辱,罪大恶极,恶贯满盈之时,你又有何脸目去见他们,还有你尚家的列祖列祖?”
张家玉两榜进士,骂人的水平可比一干武将要利害多了,尚可喜瞪着眼:“你你你……”一时却也说不出话来。
吴三桂等人微微松口气,若没有张家玉,说不定他们还真就被尚可喜的狂言压住气势了。
“押下去,严密看管,连这狗贼和他的家人,一起送往盖州!”
吴三桂下令。
尚可喜是建虏封赐的三顺王之一,在辽东名气极大,民愤也极大,当然不能这么直接就杀了,而是要现俘阙下,交给朝廷处置,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尚可喜连同他的家人子弟,都被千刀万剐,以儆效尤,并震慑辽东的那些叛贼。
“吴三桂,你不要听文人的话,不然你迟早……”尚可喜仍然在咆哮,不过很快他就喊不出了,因为明兵用脏布团狠狠堵上了他的嘴。
和尚可喜的刚硬相比,其子尚之信和亲信许尔显就懦弱多了,他们两人跪在地上,连连求饶,但吴三桂看都不看他们两人,一摆手,示意同尚可喜一同押下,至于跟随尚可喜的五六个亲兵,在吴三桂审理尚可喜的中间,就已经被押到旁边,成排跪下,行刑的小队长一挥手,长刀落下,将他们全部斩为两截。
不止尚可喜身边的亲信,所有跟随尚可喜,在城战中负隅顽抗的天佑兵,连同他们的家属,都被关宁军全部屠戮,海州城一共有五六万的居民,其中大部分都是天佑兵即其家眷,在明军的怒火之下,十不存一,进入夜晚之后,海州城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嚎哭惨叫之声,彻夜不断,等到凌晨时分,明军从海州撤退时,海州城已经是变成了一座废墟……
当日黄昏,从沈阳而来的镶蓝旗前锋两千骑兵连同广宁孔有德的少量兵马,一起抵达海州城外,当远远看见海州城门大开,城头上空有黑鸟在盘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烧焦气味时,所有人就都已经明白海州发生了什么---虽然今年镶蓝旗并没有跟随黄太吉入塞,但己巳之变,以及后来的几次入塞,镶蓝旗都是参与的了,烧杀抢掠的事情没少做,对于满城焦土,到处都是尸骸的情况,他们见的太多了,不过那都是在明国境内,想不到今日在辽东,在他们的统治之下,居然也出现了这种场景。
带队的镶蓝旗副都统察喇赖暴跳如雷,孔有德却脸色发白,一句话也不说,海州的废墟令他脊背发凉,有兔死狐悲的感觉,隐隐地,他似乎是看到了广宁和他天助兵的未来……
“快,快去禀告郑亲王。”
察喇赖命令:“其他人,随我追!”
孔有德猛然惊醒,急忙拉住察喇赖的马缰:“副都统,不可啊。”
“为什么不可?”察喇赖甩开他的手,红着眼珠子:“难道看着明人肆虐?”
“吴三桂兵马多寡,我军尚不清楚,再者,吴三桂撤退,又岂不知我军会追击,副都统只有两千人,一旦明军在半路设伏,那该如何是好?”贵为黄太吉亲封的王爷,孔有德对察喇赖苦口婆心。
察喇赖咬牙想了想,知道孔有德说的有理,他将马鞭狠狠扔下,不甘的叫一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