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经炮轰,枪打,弓箭连射,从天而降的手雷的连续打击之下,却依然没有崩溃,依然负隅顽抗。身穿重甲的建虏红甲兵从战马尸体中跳跃而出,啊啊大叫,挥舞长刀,向攻上来的明军猛砍,即便是受伤的建虏,也卧在地上,张弓搭箭,朝明军猛射。
明军长盾长枪在前,鸟铳兵在中间自由射击,更有火兵投掷手榴弹,一点一点压缩建虏的防守区域,也是一步步的摧毁他们的战斗意志。
“不行了……”
潮白河边,爱新觉罗-满达海的脚后跟甚至已经被河水浸湿,已经是退无可退,再退就得跳河了,围在他身边的牙巴喇白甲兵逐渐的在减少,随着明军的步步进逼,每一个冲上去的牙巴喇白甲兵不是被鸟铳打成了筛子,就是被长枪戳成了血葫芦,不是他们不悍勇,乃是因为明军实在是太多了,在遂发枪近距离的射击下,就是神仙也无法抵挡,而长盾兵和长枪兵的阵势又极为严密,牙巴喇白甲兵拼死冲击了好几次,弓箭也快射没了,虽然也杀了不少的明军,但却无法改变明军渐渐迫近的事实。
蒙古残兵首先绝望崩溃,在左柳营再一次呼喊:“跪地不杀,投降免死!”之后,剩下的蒙古兵都哗啦啦地扔掉兵器,跪在地上向明军磕头乞降。明军也不再砍杀他们,越过他们,向建虏攻去。
眼见最近的明军已经到了五十步之内,左右环视,身边剩下的八旗勇士只剩下不到一百人,年轻的满达海无比绝望,他咬着牙,竭力不让眼泪流出来,高举长刀,嘶吼的说道:“不行了,退无可退!大清勇士,随我上前,和明军拼一个鱼死网破!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一个轰轰烈烈!”
左右白甲兵轰然答应:“愿随主子同死!”
“主子……”宁完我却是大哭。
“宁完我,你是汉人,等他们攻上来,你就投降吧。”满达海冷冷道。
宁完我脸色一变,噗通跪倒,双手指天:“我宁完我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今生今世,绝不会背叛。主子这么说,是嫌奴才不忠啊,奴才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以死证明了!”
说完,站起来就要跳河。
满达海一把抱住他,激动的说道:“对不起宁先生,你是我大清的忠臣,刚才我不该那么说。”
“主子……”宁完我嚎啕大哭:“是奴才对不起你啊,若不是奴才失职,你焉能落到现在的地步?”
满达海最初虽然有慌乱,但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年轻的他倒是有几分血性,摇头说道:“不怨你,都是我自找的。”抬头看向东北的方向,痛苦的说道:“汉人有句话,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战死在沙场,没有什么好丢脸的,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我成了我爱新觉罗氏,第一个带兵全军覆没的人……我对不起我阿玛,对不起正红旗啊~~~”
“主子……”白甲兵都哭了。
满达海却已经转头回来,取下头盔,用力摔到地上,脸色扭曲狰狞的吼道:“但想要取我的命也没有那么容易,大清勇士,随我杀!太祖高皇帝在天上看着我们呢,杀,杀啊!让怯弱的只会使用鸟铳的胆小鬼看看我大清勇士的真正战力~~”挥舞长刀,向明军冲去。
白甲兵轰然答应,跟随在满达海之后,向明军发起决死冲锋。
“砰砰砰……”
鸟铳密集连射。
“保护主子……”后面的白甲兵纷纷扑上来,挡在满达海面前。
护卫之下,满达海竟然是直冲到了明军的长盾之前,才被圆盾手挡住,众人都知道他是建虏亲胄,是一个大官,都想要活捉他,因此动手都留有余地,并不攻击,只是疲惫他。满达海血红着眼睛,野兽一般的嘶吼,挥刀乱砍乱杀,但却一个明军也没有扫到。转头一看,发现跟在自己身边的白甲兵都已经全部倒下了,正红旗,真真正正地是全军覆没了。满达海一声大叫,挥舞长刀,就在众人都以为,他又要挥刀乱砍的时候,他刀锋却忽然一转,用力切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明军阵后的一处高地,朱慈烺举着千里镜观战,当看到满达海决死冲锋,冲在最前,最后挥刀自尽时,微微点头:“满达海,倒还有几分的血性。”
吴甡却有点不满意,叹道:“可惜没有能生擒活捉……”
满达海是代善的儿子,虏酋黄太吉的侄子,如果能活捉,那绝对是震慑建虏的大功劳。起码可以抵消大明朝在辽东的损失。。
满达海的死,意味着伏击之战的结束。
但整个战事却并没有结束。
相反,一场更大的战役即将拉开帷幕。
来不及修整,朱慈烺带着主力迅速离开,前去支援张名振,现场留下千余人马清理战场。
明军清扫战场,割取首级,证明战功,遇上没死的建虏兵,就上前补一刀。
这是一场近年来大明面对建虏少有的一场大胜,所有人都是兴奋。
“咦,这有个活人!”
一个明军发现了异常,一边提示同袍,一边挺枪就要刺。
“别杀我,别杀我~~”
一个装死的建虏急忙从尸体下面翻滚出来,跪在地上,砰砰的连续磕头,嘴里哭嚎道:“我是汉人,我是汉人啊~~~”
“汉人?”
旁边一个旗长冲过来,手持长刀,警惕的瞪着他:“汉人怎么会留着鼠尾巴?还穿着建虏的甲胄,肯定是一个背祖的软骨头,留你有什么用?”挥刀就要砍。
“别杀我,别杀我~~”软骨头惊恐的闪躲,哭嚎道:“我叫宁完我,我有重要军情要禀报太子殿下!”
“宁完我?”几个明军相视一看,都是惊异,然后为首的那个旗长的大声道:“原来是你这个老汉奸,你他么给我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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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栏山前。
汉军旗在祖泽润的督战下,向明军方阵冲击而来,前面是圆盾手,后面隐藏长枪和大刀,弓箭手也已经引弓待发,只等到进入射程,立刻就会向明军倾射箭雨。
拒马之前,张名振三人却还是盘坐在地上,张名振张家玉都冷静,目光盯着棋盘,思谋着下一步,李千总却已经急得满头大汗,手握着刀把:“来了来了,建虏已经来了……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了!”虽然惊慌,但还能强忍着恐惧,陪着张名振和张家玉两人蹲坐在地上,没有跳起来逃跑。
“我输了。”
毕竟是书生,张家玉表面轻松,但内心的镇定却是比不过在江湖上久有历练的张名振,渐渐逼近的汉军旗,给了他巨大的心理压力,明明仍有机会,却要投子认负。当他放下棋子时,棋上沾满了手心的汗水。
张名振哈哈大笑,一跃而起,然后提弓在手,左手往腰后的箭壶一抽,再一抬手,一支羽箭已搭上强弓,拉的弓弦如满月,嗖的一声,向逼近的汉军旗射去。
此时双方距离尚有一百二十步,未到弓箭的有效杀伤距离。
但张名振射出的这一支箭却有如流星赶月,穿过冬日广袤原野的上空,越过汉军旗前方的圆盾,砰的一声,射入后方的兵阵之中。一个正在前进的汉军旗长枪手,身体一震,向后就摔,疼痛感让他本能的侧头看,赫然发现自己的脖颈之上多了一支羽箭,啊,双脚瞬间失去力量,一声悲鸣,噗通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