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也同意了?”
慕晚歌眼神一厉,目光灼灼的盯着陈氏,让她心头猛地一跳,只觉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一样。
待陈氏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怕了这个小贱人,顿时恼羞成怒,尖声道:“那当然,没有老爷的意思,我哪里敢擅自进入慕家祠堂,搬动牌位啊?可见,老爷心中还是有我的。”
若不是因为自小受到的女戒女德的教导,陈氏几乎就要说出“老爷最喜欢最看重的妻子是我,不是你那个短命鬼的娘”这样的话了。
她也是子女都长大成人的人了,一把年纪了,这样的话在闺房里和丈夫捏酸吃醋说几句便罢了,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是不宜出口。
陈氏脸上有些发烧,冷哼了一声,便赶紧快步离开了。
慕晚歌看着祠堂大门,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他最是老奸巨猾,无论何时都不肯受人话柄,居然能做下这样荒唐的事情,当真是让人意外至极,也可笑至极。”
小宁子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上前就要为她推开大门,却被慕晚歌拦住了。
慕晚歌摆了摆手,示意小宁子退下,手放在大门上,却没有动,突然无头无脑的说了一句:“不过,我早就知道他会如此了。”
也不等小宁子追问或是附和,慕晚歌便推开沉重的小祠堂的大门,瞬间便扬起了一阵灰尘。
只见祠堂里面,阴森森,暗沉沉的,摆放牌位的高台上,只孤零零的立了两个牌位,牌位上还能看到一层灰尘,可见打扫之人的疏忽。
没有窗子的祠堂内,忽的起了一阵风,打着旋儿的从祠堂中央划过,阴冷的直将寒意刺入人的骨髓之中。
也不知是不是那逝去之人的灵魂尚未安息。
慕晚歌眼神愈发冰冷,整个人如同冰雕雪筑的一般,没有一丝生气。
她缓缓的前行至牌位前,也不嫌脏,只捏着衣袖轻轻拂拭着牌位上的灰尘,轻声道:“娘,姐姐,我回来了。”
小宁子站在祠堂门口,看着慕晚歌一边擦拭着牌位,一边泪珠缓缓滑落,虽然没有听到一声哭泣,但是却能感觉到那清冷之人心中刻骨的哀戚。
“太子妃娘娘,您请节哀。”
“呵——”慕晚歌轻笑一声,淡淡的道:“节哀?哀从何来?如何节?又何须节?”
小宁子眉头微蹙,这话是什么意思?
“娘娘您哀伤糊涂了。逝者已矣,娘娘您也别太过伤心了。”
慕晚歌擦拭牌位的手不停,继续擦拭着摆放牌位的高台,轻声道:“逝者已矣,可是那些刽子手踩着她们的尸骨,却还活的逍遥自在,天理何在?公道何在?若是娘和姐姐九泉之下有知,怕是也无法瞑目吧?要本宫如何能够节哀?姐姐是外嫁女倒还罢了,娘亲是他的结发妻子,却连慕家的祠堂都容不下她的牌位,何等的令人齿冷,又是何等的悲哀?要本宫如何能够节哀?说不得,过不了多久,本宫也要去和娘亲姐姐团聚了,你刚刚说逝者已矣,既是如此,那本宫又何须节哀?”
小宁子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道:“娘娘无需如此悲观,您和这两位不同,您现在站在这里,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吗?”
慕晚歌笼罩着愁雾的眼睛缓缓转为清明,她转头,定定的看了小宁子半晌,唇角浮现一抹不明的笑意,悠悠的道:“小宁子,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小宁子躬了躬身,冷静的道:“娘娘过奖了。”
慕晚歌转回头来,纤细的手指捏着一尊牌位,抱在怀里细细端详着,那排位上用金黄带赤色的颜色书写着:“太子东方寒之元妻慕氏婉容之位”。
牌位虽然做的很精致,但是写的却很简单,也无封号,想来是等着东方寒继位之后,才正式给与封号。
慕晚歌眼神幽幽的看着怀中的牌位,轻声道:“姐姐,你果然还是最疼我的。便是魂归地府了,也是要护着我的。”
小宁子静静的守在祠堂门口,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出生提醒道:“太子妃娘娘?”
跪在蒲团上的慕晚歌睁开眼睛,定定的看了看上方的两个牌位,又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淡淡的道:“走吧。”
慕晚歌一行人随着等候在院外的下人,来到太师府安排的落脚处。
这是一个偏僻清冷的院落,院子里的花草都枯萎凋零了,看着就是许久都没有人仔细打理过一般,小宁子眼尖的看到那窗棂上的雕花都有些模糊了。
空无一人。
慕晚歌在太师府不受宠爱,甚至几乎没有在太师府生活多久就被送走了,一直到成为太子继妃前不久才被找回来,这事知道的人也不算少。
只是,如今慕晚歌身份不同了,虽然回门的习俗有新嫁娘回到自己原先住的地方,最后在自己的闺房中过一日这一条,却没有想到,太师府的人连洒扫收拾都没有,就这样灰扑扑的迎接太子妃。
慕晚歌只站在院子门口处看了看,并没有进去的意思。
小宁子捂着鼻子,不满的道:“太子妃,幸好咱们原本就不打算在这里住,这太师府的人也太邋遢了。亏得您好心,还特意在小祠堂待了那么久,就是想给他们留点时间补救补救呢。”
那两个内史副史这时候也跟了过来,眉头紧皱,一边下笔如飞的记录着实情,一边气得胡子直颤,不停地道:“荒唐,实在是荒唐。”
侍卫统领原本并不想多事,这会儿也忍不住上前请示道:“太子妃,要不要属下去训斥一二?”
慕晚歌这个当事人却是面不改色,淡淡的道“不必了,既然太师府的人心中不愿,强求来的又有什么意思?走吧。”
言罢,便率先向府门的方向而去。
那侍卫统领皱了皱眉头,还想说什么,就见那小宁子转回头来,意味深长的道:“你既不想多事,那便不必多问,只管保护好太子妃,回去和太子交差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