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菁不是我杀的！”顾流离虽然畏惧，眼神却清澈坚定。
“是不是你杀的，我们警察会查，你只需要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那警察声音变得严厉。
权晏天抖掉指间的烟蒂，眼神慢慢变冷，冷冷的看了那个警察一眼。
“这是你们警察的态度？她说了人不是她杀的，不关她的事，你听不懂？她只是嫌疑人，不是罪犯，你作为警察连着两个概念都分不清？！”
被权晏天黑着脸喝了一句，警察的脸色也不太好，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确实是冒进了，只看到顾流离的慌乱，便下意识的认为凶手是她，把她当凶手对待。
“对不起。”那警察冷冷的说了一句。
顾流离没有理会两人之间的暗涌，思绪回到了那天晚上。
当时她喝多了水，上了个厕所。
谁知道在厕所里遇到哭得妆容尽毁的苏菁。
苏菁见是她，脸色难看，又有几分被仇人撞见自己落魄时候的窘迫，没了化妆品的掩饰，她的脸色煞白，一张唇更是血色尽失，微抖着，似乎有些恐惧。
“看我像个落水狗一样，你是不是很得意？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顾流离不明所以，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我为什么要看你笑话？”
苏菁嘴角僵硬了片刻，“看到我哭成这样，你不好奇发生了什么？”
她是心里的事情压的多了，想要找个人发泄出来，分担一下她心里的痛苦。只是她身边的人众叛亲离，实在是找不出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谁是能信的？
这一刻，能说上话的，认识的，似乎也只剩下顾流离一个。
真是讽刺。
顾流离补了一下口红，准备出去了，闻言又抬眼看了她一眼。
“为什么我要好奇？你哭你笑关我什么事？你为什么非得把人想的那么坏？我只不过是来上个厕所而已，你怎么就觉得我要嘲笑你呢？你要是有被害妄想症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医生。”
苏菁心里像是被撞了一下。是啊，一直以来，顾流离就不曾主动找过她麻烦，是她先动了嫉妒心。
她深呼吸了一下，扬出一个微笑。
“是啊，我有被害妄想症。有人要杀我。”
镜子中，她的眼神带着恐惧，又带了几分释然，让人捉摸不透。
顾流离已经出到了门口，被她的话窒了一下，“……神经病。”
“我真羡慕你啊……”
身后传来苏菁幽幽的声音，在厕所这狭小的空间里，让人莫名生出几分怆然跟恐惧。
顾流离一哆嗦，头也不回的回到了餐桌上，只是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苏菁那句话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接了个电话出去后的苏菁，似乎不太对劲。
而且，她刚才出去这么久，原来一直都在厕所？
那她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她发生了什么事？
顾流离有些烦躁，早知道刚才就问问她好了！她有些不安，她不会出什么事吧？自己跟苏菁明明是对头的关系，苏菁也恨她入骨，今晚的反常真是让人意外。
不会的，不会的，苏菁那样的女人，怎么会出事啊！
她自我安慰着。
谁知道一语成谶。
不多久，手机里又发来了一条短信，接着上一条，两条并列在一起，截然不同的语气，触目惊心。
“顾流离，你别得意！”
下面那条：“顾流离，对不起。你要小心”
后面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像是一句未打完便匆匆发出的短信。
顾流离眼皮跳了跳，觉得有些不妥，下意识的就要站起身，谁知道，门便被人撞开，后边的事情，已经不是她能控制，这条短信也静静在手机里，好几天。
她那条未完的短信，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说的要小心，到底是小心谁，还是小心什么事？是后来有警察来查毒吗？还是其他？
顾流离不知道。
她想，若是她当时再警觉一点，再多管闲事一点，而不是漠视了苏菁在厕所里那异样的情绪，是不是她就不会出这样的意外？
到底是谁想要对她不利？苏菁在娱乐圈得罪的人不少，可是到底是谁想要她的命！
而且还是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的国际大酒店里。
只要想想她便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窖。
手心处突然多了一抹温暖，她颤颤抬头，是权晏天。
不知何时，他握住了她的手，他温热的大掌，源源不断的供给她暖气。
她舔了舔干涸的唇，唇边已经泛起干燥的死皮，口水一触及便是一阵刺痛。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她一字不漏的把那天的事情说了出来，警察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记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如果你所说属实，那死者基本排除自杀的可能。”
顾流离一字一句，眼神坚定，“我发誓，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无任何掺假。苏菁她，绝对不会是自杀！”
说完这一句话，她便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涨的脸色通红。
“抱歉，我女朋友身体不好，今天的询问不如到此为止？”
权晏天拿过一杯温水，里边泡的是止咳的药水，他喂了顾流离一口，冷冷的朝着警察道。说是问句，语气却是不容反驳。
警察眼神复杂的看了顾流离一眼，最后点了点头。
“好，感谢顾小姐今天的配合，要是再有发现，我们还会再过来。祝你早日康复。”
顾流离缓和了一点，抿出一个虚弱的笑。
“我一定尽力配合。”
警察走后，顾流离像是虚脱，又像是解脱。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沉沉睡去，脸颊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权晏天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出了这样的事情，《姐妹》这部剧是拍不下去了，好在这剧也差不多到了尾声，把结尾改一改，再把之前废弃的镜头拿出来剪一剪，用个替身，也差不多可以拼凑出一个结局了。
只是这结局到底是有些仓促了。徐桓之虽然不太满意，可是这部剧从开拍到现在，一波三折，他也是精疲力尽。要是换人重拍，不知道又要耗费多少资金了，能不能收回本都难说。更何况现在资金已经成了问题。
当日出了那样的事情，整个剧组都很意外，意外之余又多了几分忧伤。
毕竟也是相处了许久的人，虽然苏菁的性格有些讨人厌，可是那毕竟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还是自己认识的，前一天，前一刻，还在跟他们谈笑风生，谁知道才多久，就已经永隔阴阳了。
其中最自责的便是徐桓之，若是当日他没有同意苏菁去参加那个饭局，也许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可是他们知道的只是苏菁死去，却也不知道，这是他杀还是自杀。
就他们的观察，苏菁是没有自杀的征兆的。
顾流离身体好后，情绪一直不高，权晏天给她找了心理咨询师，帮她开解情绪，她才慢慢好了起来。
然后匆匆赶回剧组，把剩下的尾声拍完。
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不可能因为苏菁死了，拍摄就停止。
看着情绪同样不高的徐桓之，顾流离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虽然她不喜欢徐桓之，可也知道这件事怪不了他。
他因此把自己弄得跟糟老头一样，这样自我惩罚，实在没必要。她也知道，徐桓之宁愿把以前废弃的镜头拿来剪辑，也不愿意换角重拍，何尝不是出于对苏菁的愧疚？
这是苏菁生前留下的最后一部作品，她的演绎也确实不错，不应该被埋没遗忘。
“导演，保重身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该惩罚的，另有他人。”
徐桓之抬眼看了她一眼，眼中十分疲惫，听了她的话，眼中闪过痛意。
“听说警察去找你了？”
他开口，声音十分沙哑。
顾流离点了点头。
“我怀疑，苏菁的死，是他杀。”
毕竟那样一个，为了自己的前途，前一天还苦苦哀求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就自杀？徐桓之是绝对不信的。顾流离的话，更让他多了几分肯定。
顾流离没有再说话，只是脑海一直在回放，当天晚上苏菁的种种表现。只是她实在是不怎么关注苏菁，每次看去都是那个张导揩油的情形，实在辣眼睛。
实在是找不到思绪，她吐出一口郁气，心情又下沉了几分。
《姐妹》到此是拍摄结束了，可是她却半点喜悦的心情都没有。看着各自忙碌的工作人员，她忽然觉得有些冷清。
这一刻深深的意识到，那个时不时会冒出来，对她冷嘲热讽的苏菁，是真的不在了。
她忽然有些怀念跟她争锋相对的日子。至少她还是活着的。
这人真是讨厌，明明做了那么多让人无法原谅的事情，到了最后，又偏偏要对她说对不起！
眼泪不知不觉又淌了满面。
权晏天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跟着她一起来的剧组，这几天即便是工作，也带上她，生怕她情绪不对，钻牛尖，做出什么傻事。
对于权晏天当日为什么会在那里，顾流离也知道了，他这样的身份会被邀请也是正常的。当时她便觉得有一道炙热又熟悉的视线，一直看着她，现在想来，是他没错了。
混乱中说‘别怕’的那个人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