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什么?”
叶梓允皱眉不解,迷茫地看向盛凯锋。
他的脸色很不好,眼眸深处沉着寒光,视线却落在阮湄身上。
“你什么都没做。”盛凯锋的声音很冷,像是刚化的冰水,惊得人浑身哆嗦。
叶梓允心里不安,还未来及开口,就听见阮湄放肆的冷笑。
“她什么都没做?你的意思,难道是我自己做的吗?”
叶梓允渐渐理清思绪,大致也能猜出他们说的是什么,满脸惊恐。
但是,但是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最后的记忆是阮湄把她推开啊!
盛凯锋握紧叶梓允的手,声音冷冽却也足够冷静,“医生只是说先兆性流产。”
“是的,叶夫人。”医生也出言好劝,“只要你静卧休息,保持心情稳定愉悦,再配以我们的治疗,按疗程注射黄酮体,问题并不大。不过关键还是你的心情要保持乐观积极,缓解压力,家人也需要多陪伴就好。”
阮湄冷笑,“你说得轻松。”
“叶夫人,如果你的情绪一直这样大起大落,只会伤及胎儿。之前孕检的结果也出现了很多问题,我们医生也很难帮到不配合的病人。”医生合上手里的病历夹,“怀胎十月的辛苦,叶夫人对这个孩子也是有情感的,不是吗?”
阮湄瞪了眼医生,没好气,“正是因为我有感情,我才要追究这个死丫头的责任!”
她急忙转向始终沉默不语的叶鹤正,抓着他的手,楚楚可怜地噙着眼泪,“鹤正,我怀的可是我们的亲骨肉啊,我当然比任何人都还要在乎。可是,那丫头仗着现在和你关系缓和,就来作威作福,说……说有她和山亭在,我和我的孩子休想在叶家立足!
“鹤正啊,我嫁给你本就什么都不图,只求一家人和和气气、安安稳稳,她却说出这样的话,岂不是寒我的心吗?之前我所做的努力,你也是知道的,她对我一直都是厌恶和抵触的态度,大家都知道,我……我真的是尽力了,我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做……”
说至此处,阮湄动情地抽着鼻子,语气哽咽,掩面别过身去,肩头抽动着。
叶鹤正叹了口气,坐着轮椅徐徐转向叶梓允,“这是真的?”
叶梓允咬着牙,面色苍白,笑得苦涩,“既然你已经相信了,何必又再问我?”
“我以为,你已经改了。”叶鹤正皱眉,“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接受阮湄呢?这段时间我也向着你,只求阖家和睦,这个要求很过分吗?为什么你就长不大?”
叶梓允冷笑,突然站了起来,“错的人不仅是你,还有我。我居然也以为你变了,你改了。真是可笑!”
她无奈地摇着头,再多的话都梗在咽喉,怎么都说不出来。
叶鹤正微怔,也是不知所措。
叶梓允狠狠瞪了眼阮湄,“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恭喜,你得逞了!我真为你的孩子感到悲哀。还没出生,就注定被人利用鱼肉!做你的孩子,是他上辈子毁了地球!”
“你……”
阮湄一急,正想要破口大骂,却碍于叶鹤正和盛凯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叶梓允拂袖而去,盛凯锋大步流星地紧跟离开。
病房里寂静无声,直到叶鹤正开口向医生询问照料的细节,气氛才逐渐有所缓和。
阮湄得意地摸着肚子,趾高气扬地望着病房房门的方向,一抹残阳似血染红了白墙,也染红了她那双诡计得逞又自命不凡的眼眸深处。
她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既然叶山亭这条路充满了未知数,自然要启动备用计划。
除了叶山亭,她的肚子里不正有一个现成的吗?
得天独厚,谁也抢不走,只属于阮湄她一个人的武器。
叶梓允想要扳倒她,根本不可能。
阮湄由护士伺候着平躺在病床上,夕阳的暮色明晃晃闪烁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先兆性流产自然对她的伤害很大,但是,为了她该得到的东西,损伤也在所不惜!
住院部大楼外,叶梓允一口气冲出电梯,气得头发都要炸了,撞了人也满不在乎。
“阿允……阿允!”
盛凯锋怎么唤她都没反应,只得大步冲上去拉住叶梓允,拦下她的路。
“为他们这种人生气伤身,不值得。”
“谁说我生他们的气了?”
叶梓允甩开盛凯锋的手,迎着夕阳走去,步伐稍稍放缓。
“我始终气的,都是我自己。
“明明知道阮湄不怀好意,怎么就放松了对她的戒备?她不是想要推我,而是想要借推我的力气摔倒。我也明知道叶鹤正向着她,哪怕我在他住院时无微不至的照顾,在他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根本不是加分项。阮湄简简单单几句话,彻底打消他对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
“我气的,是如此单纯、幼稚、蠢笨到无以复加的我!”
“放松,阿允。”盛凯锋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让她转身看向自己,“你不要忘了自己的目的。你想一想,你为什么要改变叶鹤正和你之间的关系?”
叶梓允垂下眼眸,“为了利用他,牵制阮湄。”
“不错,你的目的并不单纯,所以你也没有发脾气的资格。”盛凯锋微躬着身子,努力和她的目光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所以,冷静下来,听我说。无论叶鹤正和阮湄怎样,都不是眼下我们的重点,现在我们最该做的,是找到山亭。”
叶梓允的眸仁微闪,一道微茫正好落进她的瞳孔里,泛着清澈透亮的光泽。
“叶氏的局,你已经布好,暂时无需多考虑,现在最关键的是……”
“山亭。”叶梓允转而看向远处,“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傻瓜,你不是忘了,只是被愤怒蒙蔽了双眼。情绪,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叶梓允抬眸对上了盛凯锋的目光,“可你总是这么冷静,冷静到令人害怕,不近人情的地步?”
盛凯锋一声叹息,抱紧了她,“对你,我总会方寸大乱,丧失一切理智。”
叶梓允的双臂环绕上他的腰身,收紧,“多么庆幸我的身边有你。”
盛凯锋侧头一个吻落在她的发间,坏坏一笑,“好比现在,明明不合时宜,可我还是感性战胜了理智,好想……吻你……”
夕阳映照重峦,霞光穿透大树的枝丫,云絮在空中静静飘动,被残阳染上了浅浅的绯红,恰似叶梓允红彤彤的脸颊。
风轻轻柔柔地拂过,似有似无的寒香混着檀木香调,辗转在相缠的唇舌之间,使人心旷神怡。淡淡的金红色无声拉长了两人摇曳在地上的影子,如梦似幻。风乍起,树声沙沙,影子摇摆,仿佛一层薄纱在舞动。
这一幕,恰被住院部楼上的某人看见。
她站在阴影里,看不见她的脸。
风从开着的窗户里飕飕灌入,她侧着身子只为看得更清楚,精致的美甲抠在墙壁里已经染上了一层白白的墙灰。她咬牙切齿,一声冷哼掉头离开,墙上深深浅浅的指甲印仿佛她心里深深浅浅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