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是我太急了。”胡子谦撩起额前的刘海，愧疚的道。
因为他实在是太想见她了。
一路上他设想了很多种情形，就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一种方式。
印度男人听到他们在用中文交流，平静的脸色忽然波动了一下。
倪孝生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神情，却也没急着揭穿，而是彬彬有礼的道：“你好，Eric先生，我身后的这位先生就是那一晚用高价买下你那一副画像的买主。他还有几个问题想要向你深入了解一下。”
“原来是您，刚才失礼了。”名叫Eric的印度男人马上鞠躬向胡子谦轻声道歉，“胡先生请进。”
倪孝生也不客气，这就率先走进了钢棚房里。
走进钢棚房，只见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一张矮桌，三根矮凳，里头的格局是一提的，左边是一张干净的木板床，右边就是煮饭所用的灶台了，虽然里头整理得很干净，可空气里还是隐约有一丝发霉的酸味。
床头的墙面上钉着一张照片，照片里一共有三个人，一个是Eric，另外的两个人应当就是他的妻子和女儿了，整个房间一眼望去，根本就没有任何与李悠然有关的东西。
Eric很是热情的搬来了屋子里仅有的三根椅子，还小心翼翼的用衣袖擦了擦凳子：“请坐。请坐。”
倪孝生倒也没介意，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这幅画真的是你自己本人要卖的吗？”
Eric很笃定的承认：“没错。就是我。”
倪孝生不疾不徐的微微一笑：“那张画像上面的女孩子分明是东亚国度的人，你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张画像呢？”
Eric脸上浮出了细密的冷汗，神情倒勉强还算镇定：“这画是我在集市上买的，当时觉得好看，就用十美元买了回来。”
倪孝生：“是吗？那为什么又突然要把它给卖了呢？”
Eric马上答道：“因为我家的孩子上学需要学费，家里实在是没钱了，所以我就想着把那副画拿到无间去拍卖看看。能进无间的都是有钱人，一定能给我的孩子筹到学费的。”
“嗯。”倪孝生点点头，目光落在全家福中那个小女孩的身上。
小女孩约莫八九岁的样子，眼睛大大的，格外可爱。
倪孝生状若无意的轻笑道：“你女儿很可爱，现在是在圣托斯学校念书吧？”
圣托斯学校设有一个专门收容贫民区孩子的班级，学校为了能让孩子们能念上书，不但免除了他们的学费，还免除了所有的课本费和午餐费，仅仅是一句话，Eric刚才所撒下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Eric终于没有办法再保持镇定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欺骗你们的，请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倪孝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女儿，相反的我还会资助你女儿以后的学费，直到她大学毕业为止，不过前提是你要跟我们说实话。”
Eric动摇了。
她的女儿现在不过才上小学而已，从圣托斯学校毕业之后很有可能就再也没有钱继续念书了，别说是上大学，他根本就没有奢望过女儿能上初中。
知识能改变命运，Eric当然不希望女儿和他们一样继续过现在这样穷苦的日子。
约莫过了一分多钟，Eric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全都告诉你们。”
“嗯。”倪孝生轻松自如的站起来，走到胡子谦身旁：“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了。”
“谢了。”胡子谦感激不已。
在这一刻，胡子谦突然对倪孝生这个外界传闻的花花公子改观了，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这么善良这么温柔的一面。
就同他的这件事情一样，虽然看起来倪孝生是在威逼他去达成签约的目的，但最后倪孝生还是热心的帮他铺平了所有的道路。
倪孝生说完这些，就一个人走出了钢棚房。
一空闲下来，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家里的那个小女人。
嘴角控制不住的向上轻扬，倪孝生随手拨通了她的电话。
“喂？”对方很快就接通了，听筒里的声音有一丝意外，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给她打电话。
倪孝生清咳一声：“后天晚上跟我回老宅一趟吧。”
“什么？”莫雅呛得厉声咳嗽，声音更怔惊了。
“我说，后天跟我回老宅一趟。”倪孝生又重复了一遍。
他要带她回去看望他的父亲。
莫雅：“啊，后天晚上我约了人，恐怕去不了。”
“约了人？是谁？”倪孝生大脑里马上响起了一级警戒，“是男人还是女人？”
莫雅忍着笑意：“是莫禾。我和她之间有一些私事要处理。”
倪孝生沉吟一声：“那个女人阴险的很，明晚我跟你一起去。”
莫雅急忙道：“不用啦，我能保护好我自己。”
要是让倪孝生跟她一起去的话，这生意也就不用谈了。
倪孝生沉默两秒：“那好吧，不过，要记得随时和我保持电话联系。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嗯，好。”莫雅乖顺的点头。
倪孝生挂掉电话的时候，胡子谦正好从钢棚房里走出来，钢棚房很矮，胡子谦必须要微微弯着腰才不会撞倒脑袋。
倪孝生看到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情况应该不太好。
“怎么了？问到你要找的那个人的下落了吗？”他关切的问。
胡子谦扬起头，双眼迷离：“Eric说，托她卖画的那个女人已经走了。她拿到了钱之后，就连夜离开了贫民区。至于是去哪里，她也没有告诉Eric。”
倪孝生抿了抿唇，他能够明白胡子谦的失落。要是哪一天莫雅失踪了的话，他应该会比胡子谦还要更着急更难过。
“别担心。”倪孝生宽慰道，“一定能够找到她的。说不定她还没有离开这个城市，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让明宇去查一下她的下落。”
“不用了。”胡子谦摇头，“阿孝，谢谢你。”
整个美国该找的地方他全都已经找过了，到了现在他已经明白了，是李悠然刻意要避开他。
只要她有意不想见他，那么就算他把美国翻了个底朝天也是没有用的。
“合作案的事情已经告一个段落了，我也该准备回公司去了。我已经让助理定好了后天晚上九点钟的飞机。”胡子谦说着，又对倪孝生伸出了手，“此行没有算白来，至少让我结交到了你这个朋友。”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挽留你了。”倪孝生握住了胡子谦伸过来的手，默认了他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