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冰冷的手术钳一点点接近我的身体,缓缓往我体内钻进去时。
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天空在那一瞬间,突然间分崩离析。
那个冰冷的东西,是要拿掉我的孩子啊……!
“不要!”
那一刻,我睁开清明的眸子,瞬间从麻醉中清醒。
“不要拿掉我的孩子,我求求你们,不要拿掉我的孩子。”
我疯了一般从手术台上挣扎起来,双手更是不知从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将想要摁住我的两个护士狠狠推开。
两个护士见抓不住我,求救似的看向医生。
“医生,医生,我求求你,求求你们,千万不要拿掉我的孩子。”
我知道逃出去始终会被抓回来,看着眉宇间还算温和的医生,我哭着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抓着医生的腿,千般乞求。
“这个孩子是我的命,跟步临风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不是每天都有做这个手术吗,等下他要是想看胚胎,你们给他看别人拿掉的好不好,我求求你们了……”
我这辈子,从没如此求过谁。可是如今,我却卑微得如同地上的尘埃。
“不行的,风小姐。”
医生却冲我为难地摇了摇头。
“步总是什么人,万一哪天他发现我没给你做这个手术,那倒霉的可是我们啊。你不就打个孩子,以后还会有的,没事的,不会很痛,马上就会好……”
我分明看见这个医生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还给那两位护士使了使眼色。
“别碰我!”
在她们再次把我弄到手术台前,我突然放开医生的腿,然后使出全身力气扑到手术台旁的工具箱,胡乱抓起一把手术刀。
“如果你们还是要拿掉我的孩子,我现在就死在你们面前!”
我用那锋利的手术刀口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冰冷的刀刃很快在白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这个孩子就是我的命,想要把孩子从我身体里取走,除非我死!
“风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见我来真的,医生多少有些顾忌,“我们也就混口饭吃,你可千万别为难我们啊。”
“我没有为难你们,我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子。”
我含着泪,看向他们。
“我明天就要去美国了,已经买好了机票。只要你们放过我的孩子,我去了美国就再也不会回来,步临风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可是如果你们非得要这么残忍,那我就只能死在你们面前。怎么样都是人命,你们自己选!”
“可是……”
医生有些顾虑地朝门口看去。
两个小护士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往外看了看,回头对医生摇了摇头。
“我求你们了!如果我的孩子真的没了,我真的会死在你们医院。”
我见她们摇头,心头更恐慌起来。说话间,我手中又加重了一层力气。
“风小姐……”最终,医生有些无奈地妥协,“你把刀放下,我答应你就是了。但是你说过的话也要算话,走了就别再回来,毕竟这天底下没几个人敢去触步总的火头。”
“谢谢。”
放下手术刀的这一刻,我整个身子顿时就瘫软了下来。
因为刚刚打了麻醉剂的关系,我能坚持跟医生对抗这几分钟,在他们看来已经是个奇迹。
两个护士将我扶到手术台,重新叉开我的双腿,作出正在手术的样子。
我因为害怕他们会出尔反尔,即便是打了麻醉,眼睛却一秒都不敢闭上。就这样艰难地耷拉着眼皮,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医生的手。
“风小姐,希望你能遵守约定,千万别害了我们。”
几分钟后,医生将一个装有胚胎的消毒器皿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会的。”
我终于放心地闭上眼,任由身体听从麻醉的指挥。
半个小时候后,我醒来时,医生告诉我,那个装着别人孩子胚胎的器皿成功骗过了步临风,他看了一眼就离开了医院。现在希望我能履行诺言,趁他还没发现时赶快离开。
我当然明白他们也是不易的,深知被步临风发现孩子其实并没有拿掉的后果。
所以,当我终于恢复了些体力,很快便离开了医院,打车回到步家。
此时正是上午十一点,花茹繁依然不在宅子里。
我快速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随后拉着行李箱提着手提包,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个大如城堡的步家庄园。
“宝宝,是妈妈不好,妈妈对不起你。让你还没出生就没有爸爸。可是妈妈会很爱很爱你,就算没有爸爸,妈妈也会让你幸福,让你健康快乐地长大……”
在去机场的路上,我轻轻抚着还未隆起的腹部,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对宝宝默默道着歉。
好在现在这个季节出国的人并不多,到机场后,我顺利将明天的机票改签成了今天。
登机前,我给霍击蒙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我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的消息之后,又给步临风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恭喜你,步临风,你终于为姐姐报仇了。我们自此,一笔勾销!永不相欠!”
一笔勾销,永不相欠。
手机叮的一声铃响,陷入关机状态。
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土地,随即大步上了飞机。
这个地方,我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为了我自己,更为了我的孩子,我也不会再出现在步临风的面前。
而他步临风的名字,我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在我心中剔除。
他误会我推了姐姐,对我吼着再也不要见到我的时候,我还爱着他。
他说是我设计了他到我床上,逼迫我吃避孕药,将我残忍地丢到大马路上的时候,我还是深深爱着他。
他将我的头摁在他的身下,让我如此屈辱地吃下他留下的东西,甚至在那么多个夜里,跟一个又一个女人做着那样的事情的时候,我依然那样爱着他。
可是今天,当他无视着我的祈求,无情地将我押到医院,残忍地要把我肚子里的孩子拿掉的那一刻,我终于决定了不再爱他这件事。
飞机起飞后不久,我又忍不住去洗手间吐了一番。
出来的时候,漂亮的航空小姐关心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我,“小姐,你怎么样了?身体不舒服么?”
“我没事。”
我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的座位是在头等舱,并没有经济舱那般人多。
当我重新坐下来时,坐在我对边的一个乘客突然有些惊喜地站起身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是……风摇筝?”
那是个留着短发的女孩,她头上那微微卷起的发尾,看上去十分的精神英气。
我抬眼就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愣了几秒后才终于想起来,“杨梦言?”
记忆里的那个女孩,留着一头长达腰际的乌黑直发。可是眼前的这个人,跟过去分化实在有些大。
“真的是你啊,风摇筝。”确定我的身份后,杨梦言脸上抑制不住地欣喜着。
她上下打量着我,“你跟小的时候好像没怎么变,听说后来你去日本留学了,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那你也应该听说了我结婚又离婚的消息吧。”
因为近来几个月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精力去应付。因此,我对杨梦言并没有过多的热情,
只是十分淡漠地回了一句,便打算闭目休息。
杨梦言感到有些尴尬,见我不怎么想讲话,便只好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飞机持续飞行中。
几分钟后,我睁开眼,通过机窗往外望去。看到那样繁华的A市已渐渐成了一个小点,心中却沉重至极。
这次离开,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步临风,从今往后,他真的再也不用看到我,他一定很高兴吧。
我一想到步临风今天对我那般残忍的样子,胸口又隐隐开始痛着。
一开始我只是皱着眉头,但后来随着额头上不断冒出的细汗,让我忍得越发的吃力。
几分钟后,我已是虚弱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过往的航空人员发现我的异样,连忙走过来摇了摇我的肩膀。
我无力地睁着眼皮,手捂在胸口处,全身冒着冷汗。
渐渐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对面的杨梦言很快朝我走过来。
之后,我便痛得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经是几个小时后。
好几个航空人员围着我,看到我睁开眼,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你可算是没事了。”杨梦言半搂着我,见我脸色好了些,也放心下来。
看着她手旁的医药箱,我才明白,是学过医的杨梦言救了我。
“你心脏这么不好,怎么也不随身带着药。”杨梦言将一粒药和一瓶水递到我面前。
我迟疑了下,将水和药接过。
我这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心脏情况差到什么地步,直到到了美国遇到世界鼎鼎有名的檀氏企业的檀公子后,我才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有所了解。
飞机落地前,杨梦言一直都在照顾着我。
尽管我没什么话,但她作为一个刚刚入行的医生,却是十分称职。
在经过长达十六个小时的飞程,从中国A市飞往美国纽约的这趟航班终于落了地。
“这瓶药你先拿着。”在与杨梦言分开时,杨梦言将一瓶药递到我手中。
“谢谢你,梦言。”
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我有些感激地对她感谢道。
如果不是杨梦言,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会怎么样。
“没事,老同学嘛。”杨梦言回过头,笑了笑,“我这次来是去纽约大学医学中心任职,有空记得过来找我。”
她说着说着,转过身正要抬脚往前走。
但很快,她又顿住了。
“摇筝。”
再一次回过头时,她清秀的脸蛋上扬着欲言又止。
“虽然你姐姐也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但是那个事情我还是很想告诉你。
你还记不记得小学时的那年,在学校的后山上,那个很厉害的集团的继承人在那里被毒蛇咬伤。
其实那条毒蛇,是你姐姐风月筝找人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