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撩开车帘,二名丫鬟搀扶老夫人弯腰走出车门。
李老夫人马车之上站定,手拄龙头拐杖,风吹来荡起丝丝满头雪白银发。
她皱纹舒展、面色欣慰。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坚定有力,慈祥和蔼。
李凌峰当即下车跪倒,颤声道“娘,儿不孝,害您老人家受这奔波劳碌之苦。”
老夫人看着自己儿子,眼里满是慈爱。
她问道“我的媳妇呢?”
这时慕秋丽也已然下车,飘飘一个万福,语音清丽道
“妈妈,儿媳在此。”
老夫人展颜一笑,说道“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凌峰我儿起来!”
李凌峰和慕秋丽双双站立。眼望这位慈祥老人。
李老夫人腰身立起,在马车上顿一顿拐杖。
金色阳光照耀下,老人宛若坚石上一株千年苍松。
她语气缓而有力“凌峰儿今年二十有三了吧?”
李凌峰垂首道“是”
老人接道
“你父王为全与先帝情谊早去,老身一人将你养育成人,盼成大器。蒙先帝隆恩。早晚惦记,咱们一家二十三年来才能无灾无难过到今日。
在你刚出生那天啊,你师傅就来啦。见到你的小脸,先是放声大哭,然后喜欢非常。那是他哭你父亲与他的恩德难报啊,随后又传你一身武功。我儿可知传你武功为何?”
李凌峰动容道
“师傅说,继承先王遗愿、保家卫国,救黎民于水火、匡扶天下之大义!””
老夫人颔首点头欣慰道
“我儿说的不错,千秋万代。贤臣孝子无不尽忠,王侯将相无不顾义。
这义可大可小。大处安邦定天下,小至朋友赤诚、夫妻一生。
我儿当记,只要为百姓苍生、哪怕魂消身死,又有何惧?虽亦余心之所向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这,便是昭昭大义了。
为娘一把年纪,能说的也就这些了。你可记下?”
李凌峰躬身说道
“娘说的极是,孩儿自当终身铭刻于心。”
车俩距毛蜀黍等甚远,毛蜀黍见李凌峰恭敬垂首站立,料想老夫人正劝导他回去皇宫。
李老夫人看向慕秋丽,柔声道“秋丽我儿,抬起头、让为娘好好看一看”。
慕秋丽抬头,与老夫人四目想接,见老人眼里满是慈爱温暖,不知怎的,一下掉下泪来。
老夫人注视她良久,方才移开眼光。
扫了一眼周围,见是重兵环视,刀枪耀眼。
喃喃自语道
“辞刀兵、不称王。。。。。。还是躲不了这一劫。辽东万里迢迢,路上关卡无数。千难万险,谈何容易?为娘怎能成为他人要挟你之物?
我儿,保重!”
李凌峰顿觉不妙,猛抬头!
哪里还来得及。
老夫人龙头拐杖竖起,精金所铸龙头对准自己头顶狠狠砸下。
毛蜀黍大叫“不好”。
和忘清和尚同时纵起,疾掠向李老夫人。
须臾瞬间之事,李凌峰眼见母亲身子被李左扶住,鲜血流的满脸都是。
大吼一声“娘!”
一时万念俱空,如扬子江头崩舟断缆、又似万丈高楼一脚踏空。
他和慕秋丽急步上前,抱住老人,但见老夫人对他俩微微一笑。笑容无比慈祥可亲。老人随即双眼闭合,已然与世长辞。
但听刷刷俩声,李左长刀出鞘,壮若疯虎、和杀到的毛蜀黍忘清禅师死战到一处。
金登成又抬起右手,众骑兵弯弓上弦、待命而发。
李凌峰抱着母亲尸体,眼望这一切。
风声呼啸,漫过这古道长路。
他心中一片空白,没了丝毫记忆。
砰砰俩声,李左被毛蜀黍俩掌击中前胸、立时口中鲜血喷出。
他手腕一翻,横刀护在李凌峰身前、仰手六只飞镖射出,暂时逼退强敌。李左满口血沫、已是受了极重内伤,
“侯爷,侯爷。。快走”。
忘清身影一晃,欺到李左面前。
右掌提起,一掌往李左头盖击下。毛蜀黍也赶到近前,越过李左,双掌交错攻向李凌峰“侯爷,回去罢”。
猛然间二人竟一下拔不动腿。低头看时,竟是李左将刀扔去、身子往前。后背硬硬抗了一掌。听闻“恪”的一声,脊骨已经碎裂。
一扑之下死死抱住了俩人大腿。他如疯似狂,张口咬住忘清腿肚。一下竟撕下块肉。回头嘶声大呼
“侯爷快走!!”
忘清疼得啊啊怪叫,又一掌击在李左头顶。
李左闷然死去,仍是怒睁双眼。双手仍缠牢二人,果然是死不撒手。
蓦然间一道白影闪动,切入战团。此人来的太快,看不清容貌。
他手持一柄青光长剑,直取毛蜀黍忘清二人。剑锋划过,带起一丈青色剑芒。剑芒中似隐藏千万只霍霍青锋。
红光一闪,忘清左腿中剑。飙出大片献血。
毛蜀黍直觉右臂一麻,已被剑芒划出二尺伤口。
二人受伤回掠十米,身后一品堂十余高手俱各拽兵刃,飞身掠出。齐扑向那人。
金登成目瞪口呆,众人混战之下。也不敢下令放箭,恐射杀己方。
那白衣人身影如风,持剑杀敌更不畏惧。
此时青色剑芒吞吐间竟有俩丈长度。众人如何攻的进去。
但听惨呼不断,白衣人斩三人,伤六人。
毛蜀黍心下恼火。自己带出十名一品堂好手,现已尽遭重创。这如何向太子交待,江湖上怎么抬头。
他江湖号称翻云覆雨手,出道至今四十余年,挫败高手强敌无数。从未有过如此败绩。
大怒之下,将四合神功聚到十层,尽数运于掌力,一时间见他须发皆张、衣衫鼓荡。双掌一前一后成阴阳之势,周身沙石飞扬。
弹弓一般弹起十余丈,大喝一声“何方鼠辈?”
以上自下,流星下坠般攻向被剑芒环裹白衣人。
白衣人运剑于手掌,滴溜溜荡起一个碗口大剑花,当真是潇洒之极。他纵声长啸
“某乃越灵涒郡叶红颜”
剑风掠过,剑芒暴涨三尺三,万条青蛇般袭向空中毛蜀黍。
叮然一响,毛蜀黍一对肉掌切进剑圈一尺五、迸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叶红颜双脚下陷地面至脚踝。
“好掌力!”叶红颜脱口赞道。
他长剑倒悬,剑柄朝上,剑尖触地。大喝一声“起”。
白衣腾空,长剑自下而上、水桶粗一条土浪被剑气带起,如巨蟒凌空。和毛蜀黍掌力相交。
轰然巨响,毛蜀黍口中献血喷出。自空中摔出三丈。
白衣叶红颜身形落地,一人一剑立于黑云铁骑重重包围之中。
他提一口气,如金刚撞钟,江河奔涌。众人只觉耳盼如鸣炸雷,头脑被震的嗡嗡作响。
“你们听了,速速离去。不可自寻屠戮。问我姓名?我乃越灵叶红颜!。”
颜字未落,五百铁骑战马嘶鸣。踏踏踏后退五步,再加督催、竟不敢前。
叶红颜复喝到“还不离去,更待何时”。
他剑交左手,右掌划出。掌风到处,四周军马前轰轰轰连声炸出一圈大坑。
金登成面如死灰,胯下黄骠不受控制,唏律长嘶。
五百铁骑夹裹毛蜀黍众人掉头狂奔。
依稀中听得叶红颜大笑道“你们那皇帝就是被我所杀!”
下午时分,太阳被厚厚云层遮掩。阳光凉薄。天空有乌鸦飞过,西风正紧、吹来阵阵凉意。
北行长路上。风吹起一片黄叶,在一张秀美脸前掠过。
盗将叶红颜俊眉紧锁。凤目悲秋。驾驶一俩马车瑀瑀而行。
车内李凌峰怀抱母亲尸体,双眼赤红、呆呆看着车窗外。
慕秋丽伸手紧紧抓住李凌峰胳膊。杏目凝泪眼,望着李凌峰,满含伤心和担心。
。。。。。。
三个月后,渤海之滨的一个环山村庄进来了一对外地年轻夫妇。
正是李凌峰和慕秋丽隐居在此,开桑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