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京教剑道
七卷 147
大概是默认跟和马达成默契,从商业街回来后白鸟便没再来桐生道场打扰。当然对和马来说,跟着白鸟出勤跑现场也是相当难得的经验,而更重要的是,他纠结许久的念头总算是得以通达。
白鸟没有上门,而原搭档麻野还在病院接受未婚妻的照料,乐观估计至少也要一两月才能出院。这样的情形下和马也没法出勤,于是便有了好几日的“空闲”。换成以前的话,和马大概率会无视规定驾车往市街巡逻,不过现在他有了别的事情。
桐生道场的房间里,和马在面前铺开数张蓝图,双手抱胸,神情严肃地审视着蓝图上的符号。这些蓝图是日向公司所在商业楼的建筑平面图,而上面符号则是摄像头跟保安系统的分布。
蓝图由南条家提供。南条家经营的业务涵盖建筑保安等诸多领域,拿到这种蓝图对他们根本是易如反掌。上面标注亦经过铃木管家的核实,在可信度上也无问题。
“这样看来,还真是相当稀松呢……”
打量着蓝图的和马喃喃自语着。
相比起他穿越前那个数码产品早已白菜化的时代,在当下日本摄像头等还算是昂贵的科技产品。因而在蓝图上标注的保安系统中,摄像头论数量论密度都远远无法跟后世相比——换句话说,潜进去的难度并没有和马最初预想的高。
大概是心结打开的原因,和马感觉思绪活泛了许多。
和摄像头对应的实物型号和马早在南条家安保公司看过,对性能基本熟悉。这时候和马盯着蓝图,开始在脑海里描绘潜入大楼的路线——从侧面进去,绕过警备室,在拐角处等待摄像头转向,再从死角窜上楼梯。电梯不能用,一则缺乏回避空间,二则也容易留下指纹。
从一张图换一张图,和马在脑海里连续模拟着潜入大楼的诸般活动,并稍稍回想起以前跟保奈美约会时在SF会场遇恐袭的情景——那时候他面对的可是一整团手持重火力的悍匪,在杰克成的词条加持下依着地利跟悍匪周旋,最终砍翻一众匪党救出无辜民众。
相比起当时枪林弹雨的会场来,眼前大楼陈旧的安保系统在和马眼里简直跟游乐场差不多。当然普通人的话大概还是会被拦住,不过若换成铃木管家那类的高段武者,其效果恐怕就跟二战时雷达网对上隐形战机差不多。
“好,应该没问题。”
翻完最后一张蓝图,和马在心中已拟好若干条潜入路线,只是在行动时机上还是有所犹豫。
白天出门比较方便,但那时候大楼里人流来往,就算他能完美避开摄像头,但被人看到脸也会功亏一篑——应该说,多亏某周刊不遗余力地报道,和马现在算是小半个名人,大楼里能认出他的人哪怕只有一两个也是没法忽视的风险。
人怕出名猪怕壮,难怪蝙蝠侠出动时都要蒙着面。哭笑不得的和马突然对出名有了新的体悟。
“果然还是晚上行动比较好吗……”
就在和马摸着下巴思索时,卧室外冷不防响起敲门声。
“谁!?”
和马反射般的想把蓝图收起来,但随即回过神放松下来。这阵子诸般纠结,桐生道场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他要干啥,玉藻也好保奈美也好,甚至连千代子都踊跃支持,根本不用有什么顾虑。
当然阿茂是除外的。
作为取得免许皆传且搬出道场独自生活的弟子,就世间常识看可以算是已然出师、自立门户了。虽说师徒感情不会因搬家或出师而动摇,但身为法律骑士的阿茂注定会走上跟他截然不同的道路,所以和马一点也没想把阿茂扯进来。
自己要做的事情绝非十全十美,至少这点自觉和马是有的。阿茂若能依他的信念去帮助众人,那自然也是拍手称赞。最近阿茂忙于处理日南委托和学业,应该不会太来道场露面,对和马来说也是比较方便行动的情况。
“……进来。”
如此思索着的和马稍稍换了座姿,叫门外的人进来。
门向旁滑开,门外身着便服的玉藻朝他微微一笑。
“你在研究地图?没打扰你吧?”注意到地上散落的蓝图,玉藻略惊讶。
“没有,基本上都看完了,话说你今天休假?”和马瞥过去。身为检查官的玉藻自然也有每日出勤的公职,不过最近她留在道场的频率似乎高了些。
“这个嘛,熟识的神社最近有重要的祭祀活动,老家要我过去帮忙……这样跟上面说了后,很容易就拿到休假了,还要我帮忙也供奉一份呢。”玉藻耸耸肩膀,边挨着和马身边坐下。
“原来如此,有背景的人还真是可以随便任性呢。”和马耸耸肩膀。丰腴的妖狐斜靠在他身上,压迫手臂的殷实重量跟温暖感触,那是相当舒服的。
“又不全是谎话,我是真的跑去参加了熟人神社的祭祀,还带回了土产哦?”大妖狐娇嗔般的横了他一眼。
“哦?”听到“土产”的和马顿时露出感兴趣的神情,不过玉藻却故意吊胃口般的别过头,视线落到地上散落的蓝图上。
“这是保奈美那边送来的资料?看来你是真的打算潜进去安窃听器呢,有把握吗?要不要我提前准备下帮你辩护的资料?”
“没问题,大不了从密侦改明抢。连上杉老贼都被我砍翻了,我倒要看看那栋楼里还有谁能留得住我?”和马一拍膝盖,豪气干云地宣言着,随即却注意到自家狐狸微微眯起眼睛。
“……怎么?”
“你的表情很好呢,像下定决心去告白的小男生。这样朝气蓬勃的和马,我可是有好阵子没看到了呢。”这样说的玉藻,语气却莫名有些不爽。“不过帮你想通的不是我而是那个糟老头子,让我有些吃醋就是了。”
“喂喂,白鸟警部补不算糟老头子吧?”话说,你至于跟他较劲么?这当初还是你安排的好吧?和马在内心吐嘈着。
“啊啦,狐狸本来就是嫉妒心重的动物,总得让我渲泄下。”玉藻就像看透他心思般的说着。
“这个嘛,我能想通其实也有你的功劳啦。而且比他还大得多,这是真话。”和马伸手搂过自家狐狸的肩膀,看着她眼睛认真说着。
“……嗯,态度还算诚恳,但语言需要再组织下,就勉勉强强给出及格分吧。”玉藻掩口轻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状。
“多谢夫人高抬贵手,及格有奖品吗?”和马松了口气。
“当然有,诺。”玉藻说着顺手从袖袍里取出一物。
“……树叶?”接过狐狸递来的那枚火红枫叶,和马困惑地偏着头。虽然下意识想把这幕当成某种玩笑来吐嘈,不过从自家狐狸的表情来看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你听过‘一叶障目’的成语吧?”玉藻半靠着和马悠然问道,似乎并不急于揭开谜底。
“当然,我可是东大生。”和马挺胸抬头,心道要不要展现下当年玩成语接龙的功夫,突然间却有了别的想法,低头盯着手里那红得异常的枫叶,难以置信道。“等等哦,这个该不会是……”神秘系的法宝?能让人隐身的那种?
“没有那么神啦。”看着满脸欢欣雀跃的男人,玉藻苦笑着摆了摆手。“光学迷彩那是科学系的领域,这个顶多也只能让熟人认不出来你而已,被摄像头拍到还是会暴露的……嗯,要说功能的话,大概就类似于辨识阻碍吧?”
依玉藻说法,这枚枫叶被施加了“一叶障目”的障眼法,会自动遮断他人的辨识。只要拿着它,你在别人眼里就彻底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不会引来任何多余注目。当然,你要是闹出动静太大,肯定还是会引起路人关注。另外这等障眼法对直觉敏锐如剑圣般的上段武者,也是无效的。
“……也就是说,只要日向公司那边没有高手坐镇,我就可以随便横着走的意思?”和马拿着枫叶,倒抽了好几口凉气。
“摄像头还是要避开,另外也最好不要去测试保安的警惕心。毕竟这个可不是光学迷彩,只是小小的障眼法而已。”玉藻谨慎提醒着。
“你这小小的障眼法……”已经非常逆天了好吧?和马在心里吐嘈着,把那枚红得妖异的枫叶仔细打量了一番,突然注意到一件事。“等等哦,你去参加那个神社祭祀,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
“毕竟,为出征的男人备好铠甲武器,是女人的职责嘛。”玉藻眯起眼睛微微笑着。“再说我和那家伙是老相识了。既然享受了那么久的祭祀,就该为供奉者出点力气。”
“……夫人威武。”和马作了个敬仰的动作。
虽然不知道“那家伙”是谁,但能被大妖狐说出“享受那么久的祭祀”这话,和马估计也是哪里的千年神社供奉的地神。玉藻一心想要用科学了断神怪,然而神秘系在日本扎根如此深厚,看来她的愿望离实现还要相当时日。
“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和马拿着枫叶小心问着。以往他接触神秘系多是隔鞋挠痒的程度,像这样得到直接助力还是头一次,这时候竟有些迫不及待想去测试了。
玉藻笑眯眯地看着他把枫叶夹进证件本里,随即想起般的提议着。“对了,你去的时候要不要顺便把晴琉带过去?”
“带上睛琉?为什么啊?”和马愣住,这提议出乎他预料。
“睛琉最近有些闷闷不乐,你知道为什么的吧?让她跟你去活动活动筋骨,也算转换下心情。”
“为转换心情,就跟着我去挑极道、打悍匪?”和马咂舌。
“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危险啊?”玉藻没好气地捶了下男人肩膀。“这也是我担心的。今后你不知道要经历哪些危险,让晴琉跟着是为防止你干蠢事,还有就是多个人多个照应。而且晴琉的身手在道场里可仅次于你,不会拖后腿的。”
“就算你这样说……”和马困惑地挠挠头。
玉藻说得确实很有道理,而且他也知道晴琉一直纠结着自己剑道变弱的事情。不过睛琉好不容易才从血雨腥风的极道中走出来,没道理为自己便利而让她又再走回去。
和马想出言反对,然而抬头却发现玉藻看着他的目光格外认真,显然这项提议并非是心血来潮的产物。和马微微皱眉,摸了摸收藏枫叶的证件册,重新考虑自己的想法。
他并非孤身一人。
就像南条玉藻她们竭力支持他的想法,他也应当尊重她们的关切和心意。玉藻担忧他是理所当然,地上那堆标注详尽的蓝图,又何尝不是保奈美的心意?有句是怎么说的,爱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给予?
“……晴琉怎么说?”
问出这话时,和马察觉心里已经松动了。而且依狐狸做事的稳健风格,她也肯定事先咨询过了睛琉的意见。
“她直接带着断时晴雨去上课了。”玉藻笑眯眯地给出回答。
“卧槽?”家里妹子还真一个比一个生猛啊!和马听得口愣目呆,默然片刻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今次去装窃听器,应该没机会碰上打斗场景。”
……………………
这个时代的移动电话无论重量跟价格都非常可观,以桐生道场的窘迫财务当然不可能配置,不过至少寻呼机的普及让众人有了紧急联络的手段。
晴琉的寻呼机当然是玉藻提前准备的,当晴琉用公用电话拔回来时,和马跟她约好下午在东京街头的某汉堡店碰头。在日本经济飞黄腾达的时代,某当劳之流也如雨后春笋般在东京街头普及,成为非常受年轻人欢迎的约会场所。
当和马来到汉堡店时已是人满为患,在汉堡店一角见着早早占着座位的晴琉。只见晴琉边喝可乐边盯着窗外,在她对面座位上放着两件大件,一件是装吉他的盒子,另一件则是收纳着断时晴雨的刀房。
法津并不禁止当成艺术品的日本刀流通,不过就这样和摇滚用的吉他摆一起,还是让观者生出近乎荒诞的感觉。好在搞艺术的本来就是一群特立独行的人物,在人气鼎沸的汉堡店里倒也不太惹人注目。
和马叹了口气,悄悄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