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室的压抑。
卧室很黑，窗帘紧闭，床头的台灯开着，顾西漠靠在床上，套在身上的黑色衬衫几乎跟床单融为一体，可他没有扣上纽扣，露出结实的腹肌，和……
胸膛上明显的伤口。
虽然已经结痂，可看起来还是那么可怖，教人心惊胆战。
满室的烟味呛得她没有防备的咳了一声，整个人才从眼前的情景中回过神。
他颓废压抑的样子，带给她太大的震撼，几乎要夺走了她的呼吸。
顾西漠的姿势不变，手指夹着烟垂放在床边，仍由烟灰掉在地上，目光却是迫人的看向了她。
温如意站在门口，踟蹰着没有走进去，“先生，午餐已经好了。”
她尽量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正常的，可结果如何，她却不能肯定了，因为握成拳的手抑制不住的在发抖。
他胸口的伤那么骇人，台灯的光线照在上面，迫得她根本不敢直视。
顾西漠抽了一口烟，慢里斯条的吐出来，嘴角浮着冰凉的笑，“走近点说！”
她低着头，默默走到了床边，“先生，你要下去用餐，还是给你拿到房间？”
他忽的笑出声，目光扫过她身上的佣人服，“这身衣服倒是很合适你。”
她低头不语。
顾西漠的目光落在她握成拳的手上，“敢上楼打扰我，却不敢看我，嗯？”
温如意喉头一紧，无声的抬起了视线，澄澈的眼神看进他凉薄的眼底，“先生，我是上来提醒你用餐的。”
她公事公办的回答他。
顾西漠猛抽了一口烟，将烟吐向她，“这张寡淡的脸，足以令我倒胃口，滚出去，再敢进来，就收拾东西离开。”
温如意皱起眉头，忍着想伸手拉开被子给他盖上的冲动，“顾先生，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周嫂很担心，一直在餐厅等着你。”
身体没有恢复……
顾西漠勾起冷笑，指着自己左胸口的伤说道，“你是说这个？”
温如意静静的看着他。
“干嘛装着一幅悲天悯人的样子？”他眯起眼睛，弹去烟灰，“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温如意，想让我消了心头的恨，永远放过你，就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她没有……
“你这幅表情是委屈吗？”
她没有……
“温如意……”他忽的敛了冷笑，因为她脸上维持不变的悲伤和可怜。
她望着他。
“滚出去！”
她怔住，“顾西漠，不要因为我这样不值得的女人伤害自己。”
这是她鼓起勇气对他说的真心话，控制不住，压抑不住，明知道不能说，还是脱口而出的真心话。
顾西漠盯着她，表情从冷到阴鸷，不过瞬间的事，他倏地从床上下来，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将她压在了床上，手上移，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温如意吓到了，惊恐的看着他。
顾西漠喘着粗气，愤怒不已，恨意教他看起来有些扭曲。
她以为他会做什么……
结果他只是这样愤恨的看着她，手上的力道不算重，只是捏着她的脖子，却没有让她感觉到疼。
温如意的目光正好对上他胸口的伤痕，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脏一般，疼得她难以自持。
她伸手抓住他的袖口，像从前无数次那样，轻轻的拽了下。
顾西漠眼底出现讶异，交织着恨，变成了一种震撼，他松开手，远离她走到窗口，哗的一下子拉开了窗帘。
刺目的阳光照进来，温如意眯着眼睛，被刺得落下了泪。
他背对着床，顿了几秒才冰冷的开口，“滚出去，别再让我重复！”
她从床上坐起来，迟疑的望着他的背影。
他勾起嘴角，“你不走……目的是想爬上我的床么？”
她一慌，像只受惊的兔子，用最快的速度跑出了房间。
顾西漠转过身，神色复杂，但最多的还是茫然。
温如意跑下楼，脸上挂着泪意。
小红叹息着摇摇头，果然，连温小姐也不管用了。
周嫂的目光漠然，不用她说，已经猜到了答案，“先生不下来用餐了，大家去偏厅吃饭吧。”
众人纷纷起身走向偏厅，只有温如意红着眼睛愣在原地。
周嫂拄着拐杖，从她身边走过，“你也过来吧！”
她擦了一把脸，声音有点哑，“好。”
顾家整个的气氛都发生了改变，不仅仅是顾西漠，顾家上下所有的人，似乎都变得沉默寡言，不苟言笑。
温如意捧着碗，无滋无味的嚼着米粒，望着周嫂微微发抖的手拿着筷子艰难的夹着菜。
不过几个月，周嫂一下子就老了，拄起了拐杖，连手都抖成这样……
饭吃到一半，电话响了，小红跑过去接了电话，不到一分钟就跑回来，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覃小姐待会儿说要过来。”小红笑着告诉大家。
“那太好了。”
“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覃小姐喜欢吃厨房的点心，待会儿多准备一些。”
……
凝重窒息的氛围，在听见覃小姐要来之后，一下子就改变了，众人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就连周嫂的脸色都缓和了下来。
温如意静静看着大家的转变，心中却越发的压抑起来。
周嫂说大家都很喜欢覃晚樱，可见这话并不假。
失落么？
或许吧，她不能否认，可更让她难受的是，面对怀了孕的覃晚樱，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保持当初的心态。
吃完饭没多久，覃晚樱就来了顾家。
温如意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她笑意盈盈的走进来，一瞬间脸上的纯真似乎都回来了，跟之前在店里和她见面时判若两人。
“覃小姐，来啦！”小红吼了一嗓子。
顾家的佣人一涌而出，纷纷同覃晚樱打招呼，簇拥着她走进客厅。
茶几上备了一桌点心，覃晚樱找了个舒服的姿态坐在中间的位置，像一个真正的女主人。
温如意失神的望着她，望着这个彻底取代了自己的女人，她眼底的幸福骗不了人。
这一切，明明是她奋力反抗，奋力挣扎，亲手送给顾西漠的幸福，可为什么她会这样的难受？
“如意姐？”覃晚樱看见了她，冲她挥挥手，笑得一脸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