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萧想，或许她这段时间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与靖琰的关系上，却忘记了靖琰还是一个皇啊！他有太多事情要思虑，要算计，说实话，他虽有绝对的实力，却到底是新皇登基，手底下的一众大臣又岂会没有不服的，刚刚征服的北越与西夏哪能风平浪静，这一切，都是要他匡顾的啊！
靖琰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他不愿意，又有谁能逼得了他？
他根本不喜欢纳妃，但他的后宫仍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妃嫔，那之前所谓被莫阑珊除掉的一个个宫妃，怕也只是他刻意放纵刻意默许的吧？那这一次呢？他又想做什么？
靖琰知道凌萧是来给上官雅求情的，是以，他并没有让她进来，凌萧见靖琰没有见她的意思，便直接进去，跪在靖琰面前，道：“皇上为何不听听凌萧说什么？”
靖琰自奏折中抽出目光，投向凌萧，他难道是对她太好了？她竟敢不经过他的允许便闯御书房！
深邃的眸子睨着她：“上官雅之事，你最好不要插手，现在乖乖回你的清音阁去，朕便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则，擅闯御书房之罪，可不轻。”冰冷的声音，直接截断了凌萧的话。
凌萧却坚定地回视他，清亮的眸中第一次写满了睿智，至少，对现在的靖琰来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凌萧。
“皇上，凌萧只想知道，皇上现今是打算让凌萧为皇上做什么？”用她来打压莫阑珊？还是用她来平衡朝局？
靖琰双眼微眯，凌萧，似乎比他想象的要聪明……
阳光射进雕花镂空的木格窗子，在黑色大理石地板上洒下斑驳，偌大的御书房，只有凌萧与靖琰，他们就这般对视着，凌萧目光坚定地等着靖琰答话，而靖琰，则是在思虑着凌萧方才的话，她到底是当真有这般远见卓识，有这般格局这般城府？还是真心关心他了解他？
又或者，他在想着到底是杀了她的好呢？还是选择相信她呢？
食指缓缓转动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薄唇微微抿着，目光在凌萧身上上下打量着，冰冷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你认为，你能为朕做什么？”
凌萧听着那充满戏谑的语气，靖琰，我会一步一步，走回你的心里，“任何事！不知皇上可满意？”
笃定又自信的语气，无论他想做什么，她都会站在他身旁，这是凌萧曾许过的誓言。
“哦？朕凭什么相信你？”
凌萧自地上起身，绕过龙案来到靖琰身侧，“凭……莫阑珊只是皇上的一枚棋子，而她却浑然不知，凭静妃始终会与凌萧站在一起，凭柔美人将凌萧当作亲姐姐，凭凌萧是皇上最好的兄弟的表妹。”清越的声音，摆明了自己的筹码。
不过……
凌萧勾唇一笑，想让他相信她，这些当然还不够，于是，修长的手臂绕过他的脖子，勾在他脑后，脸颊凑近，樱唇轻轻在他唇上一点：“还凭，凌萧爱皇上，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
靖琰盯着那大胆的女子，她竟敢吻他？而他自己却奇迹般地没有推开她，就这样任由她吻了自己！
她刚刚所说，确实已足够让他相信她，但她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爱？所以付出而不求回报？他相信，虽然他还不能确定凌萧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人，但她却不是那种说话全凭感情的人，特意来找他，就是为了说这些？还是为了上官雅吧？
“你想保上官雅一命？”虽是问句，靖琰却说得笃定，没错，这个时候来，不就是为了上官雅吗？她不是才从慎刑司过来的吗？
凌萧见靖琰拆穿，却也不慌，毕竟她方才所说，也确实是真话，她亦会帮他，不过是顺带着谈个条件罢了，唇角再度勾起，露出了标准的奸商表情：“谢皇上成全！”他答应了，不是吗？
靖琰见凌萧这般，倒还真是被她逗笑了，这丫头，倒是很了解他嘛！
只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那笑，竟有些宠溺……
“不过，你既然想保上官雅一命，便自己去办，朕是不会替你张罗的。”骄傲地说道。
凌萧再度在他脸颊上一啄，“没问题！皇上只需给凌萧查此案的权利便可，剩下的凌萧来做，保证办得让皇上满意！”
靖琰看着这越来越放肆的女子，却终究是没有说什么，只微微点了点头，“嗯，去吧。”
凌萧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开心地哼起了小曲，真不是一般的开心啊，这事也办了，便宜也占了，叫她怎么能不开心呢，哈哈哈！
正往回走着，便见拂初姑姑焦急地跑来：“娘娘，不好了，澜妃刚刚去了慎行司！”
“什么？！”凤眸怒瞪，秀美蹙起，脚下更是如生了风般地向慎行司赶去，上官雅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待凌萧赶到，莫阑珊早已离开，凌萧只边走边厉声道：“皇上命本宫亲审此案，若遇阻拦，杀无赦！”没错，她不想浪费时间！
侍卫不敢再拦她，只是当她赶到牢内之时，上官雅早已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凌萧忙蹲在上官雅身旁，素指搭向她的手腕，一探之下，双目怒瞪，该死！
“来人，将淳妃移回点苍宫，快！”
眉头紧锁，上官雅同时中了两种毒，一种，让她变得痴傻，另一种，却是鹤顶红！
莫阑珊，好歹毒！无论是审问之时痴傻，还是畏罪自杀，上官雅都必死无疑了！
凌萧边催促着侍卫，边命拂初姑姑将她的药箱取来。
待侍卫将上官雅送到点苍宫之时，上官雅的嘴唇已变得青黑，双手更是乌黑，一张脸已经根本辨认不出，凌萧想到那昔日里跟她撒娇的丫头，想到那问她雪花美还是梅花美的丫头，想到那率直天真的丫头，便急得攥紧拳头，淳儿，姐姐一定会救你的！
拂初姑姑终于来了，凌萧接过药箱，对上官雅的宫女道：“去打水来！”
宫女赶忙按照凌萧的吩咐将水打来，凌萧取出银针，将上官雅的十指一一刺破，放在水中放血，乌黑的血一点点流出。
靖琰闻讯赶来，见凌萧在救人，倒也没有打扰，便在一旁看着。
凌萧见血排得慢，便立刻命人将上官雅的鞋袜脱去，果然，双脚也早已乌黑。
“姑姑，帮我将头发绾起，不碍事便可。”一边说着，一边将上官雅的脚趾刺破，放血。
血仍旧放得很慢，凌萧一刻不敢耽误地便替上官雅施针。
靖琰看着那认真为上官雅解毒的女子，她的发已被绾起，将修长的脖颈完全露出，优美的线条，仿佛天鹅，被汗水打湿的发有几缕粘在了脸颊与颈间，长睫毛扑闪，双目严肃而认真中却又不乏温柔，她的目光依旧沉稳镇定，双手却飞快地动作着，眉头微微蹙起，樱唇轻轻抿着，仿佛在她眼中只有那待她救治的上官雅。
这样的她，他仿佛在哪里见过……
凌萧丝毫没有注意到靖琰的注视，她甚至连他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见上官雅指端流出的血逐渐便成暗红色，这才松了口气，转观她的面色，虽还是有些苍白，但却已褪了刚刚那青黑，嘴唇也恢复了颜色，凌萧知道，她的毒已经解了。
还好她去得及时，不然待毒性完全发作，她便再医术高明，也无法了……
将上官雅的手指自水中取出，细心为她包扎好，拂初姑姑帮着她将上官雅的脚也抱好，凌萧便开了个方子，命拂初姑姑抓药去了。
长长吐出一口气，终于没事了，直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刚刚还真有些小紧张呢……
一回头，便看到靖琰凝视的目光，他……怎么会在这里啊……
“皇上。”凌萧福了福身。
却见靖琰仍旧盯着她，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可能有些狼狈，便一笑，道：“凌萧失礼了，事出紧急，还望皇上莫怪。”
但……为什么靖琰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啊？
“皇上？”凌萧上前一步，在靖琰眼前挥了挥手。
却忽然想到……
额，她之前跟靖琰说她只是略懂医术，救不了人，刚刚却……
凌萧正欲跪下，却见靖琰终于回了神，哎……她怎么会总需要跪他呢……
还真是卧薪尝胆啊……
靖琰的眼睛里面，那是，泪？
凌萧不明白到底什么情况，但却因此止住了下跪的动作，靖琰却吐出一口鲜血，凌萧被他这忽然的动作吓得一惊，再一次忘记了身份，一步跨到他身侧，将他扶住道：“琰！你怎么了？！”
却哪知她一靠近，靖琰再一次吐出一口血，把凌萧急坏了。
她赶忙将已经有些颤抖的手指搭向他腕间，却被他的大手握住，凌萧抬眸看向他，靖琰却一把将凌萧拉入怀中：“萧儿……”
凤眸圆睁，他叫她什么？萧儿？！
他想起来了？！
怎么可能？！
那他吐血是因为……绝情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