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的漆黑夜晚,伸手不见五指,漫天苍穹只镶嵌着几颗明灭不定的烁星。身戒寺的灯火早已熄了大半,整个山庙静悄悄的,只有大殿上传来一声接一声‘咚、咚、咚’的木鱼敲击声。声音从回字纹云杉白宣槛窗及隔扇、房檐等处,携着烛光缓缓沁出院落,不知终于何处。
“咯吱”
无人也无风,殿门竟自开!
木鱼声顿停,敲击僧扭过头来,借着烛光,疑惑的看向门外。但见他身披宝裟,面目庄严,大约六十多岁左右,举手投足间,明显乃世间一不可多得的大师高僧。
“嗤,嗤,嗤”
只听三道微不可闻的气指破空而来,只袭他的后背要处。他生来本就听觉灵敏,更兼适才这殿门无源自开一事,心下早已暗自防备。故未及这凌空指力行至一半,便左脚一点,身子向右一斜,跟着右脚一掂一沿。人已转过身来,双手大开大合间,自身绝命神技‘大韦陀杵’已向来人全力拍去。
“阁下是何人,与我少林寺有何渊源?为何在这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暗袭老衲?”
他虽是冷喝,手下却是毫不留情,这大韦陀杵他早已练的出神入化,炉火纯青。这其中的精深奥妙之处,被他现在一一施展看来,仿佛有一种天下无敌的霸势。纵是觉察眼前之人,内功比他高处一筹来,但也被他这大韦陀杵一顿穷追猛打,只败的急退数步,落于下风。
“废话少说,老秃驴,你竟敢私闯大理,今晚你必死于、我段氏这一阳指下”眼前这黑衣人一声暴喝,左右十指纷弹,伶俐迅捷的一阳指力一股接一股的向他周身要处一一爆射而来。
“哼,大言不惭”玄悲冷哼道,右手以金刚杵将他一招接一招的指力击散或带偏,左手以大韦陀杵中伶俐无极的掌法一招接一招的向眼前这黑衣人凌空拍去。
不过盏茶之间,两人已对打了百招余何,任这黑衣人功达造化,武学博识。前前后后变化各种掌法,指法,腿法,也被他因占了先机,一杵一掌打的无以为继,一再后退。
“今晚必将此人擒住,好问出个来龙去脉,传闻大理段氏仁义为先,岂会暗路截杀老僧。必是这黑衣人偷学了这一阳指法,假冒伪造而来,故意挑起我少林寺和天龙寺的冤仇!”他怒气冲天,边心中想着,边向这黑衣人毫不留情,‘呼呼呼呼呼呼呼呼’的连下八路杀招。
“嘿嘿,受死吧,老秃驴”
忽见这黑衣人双手上下左右极速翻腾,须臾之间,就幻成一个个圆环光球。他这八路排山倒海的掌力竟皆被他消弥于这八个球环内,他大惊之下,觉察大不对来,借着先机。当即举起手中金刚杵,以平生之力使起大韦陀杵中的的霸道杵法,‘魂飞魄散’,直向此人右肩砸去,欲要将他砸个半死不活来。
“自不量力”
只见那人反手间就将这八个光环圆球,罩住他的四周各处,缓缓向他一齐推来。方一离手,那圆球光环便已消散无痕,惊现于眼前的,竟是之前他连下的八路杀招。
“斗转星移,你是慕容…”
谁知那黑衣人所使的乃是后劲巧力,先缓后慢,他大惊失色,话还未说完,已有三路排山倒海的掌力,袭到他左胸,右胸,脖底三处。而两人相距之隔,不过丈半之距,其余五路掌力,亦是眨眼间要到身前。
即知此人是谁,不由惧念顿生,暗道今夜命恐不保来!急忙左手向上去格,挡这三掌,同时右手钢杵紧撤,欲将回收周身各处。
“呵呵,不自量力!”
谁知他尚思未动间,那人已将他的金刚杵一圈,反手一转,不知怎的一带,这方才使出的‘魂飞魄散’之技,已和其余五路掌力齐向他袭来。
“砰砰砰砰砰”
“咔咔咔咔咔”
“啪,嗵”
“噗噗噗”
他连吐三口血来,身体已被这五掌一杵打的凌空而飞,直撞在殿内深红色的大圆柱上,才摔落在地。直觉头晕眼花,身受重伤,左右肋骨皆碎,五脏六腑扭成一团,右肩头已被他那奋力一击的‘魂飞魄散’,直打的塌陷几近半尺之深来。
“咚”
又是一声落地声传来,跟着直觉身轻异常,未及睁开眼开,已被一手贴住膻中穴。自己那没消散的精纯内力,竟从体内源源不绝的飞泄而出,未及盏茶时间,已然消弥殆尽。他圆寂之间,只记得眼隙闪过一抹黑影,及那清雅的淡笑声。
这黑影正是慕容复,他也脸罩黑色面巾,身穿墨衣玄靴。为了解决慕容博这事,他日夜留意身戒寺的一举一动,来客去户。早在这慕容博暗袭这玄悲大师之时,他已然无声无息暗自潜入到这大殿门旁,暗蓄内力,以备一击而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慕容博纵为当世奇才,聪颖万分,但那能防的住这慕容复以有心算无心来。正在得意忘形,无所顾忌之际,已被慕容复全力而为的、四五下无形无声的参合指,击中周身数个要穴。
他刹时惊骇万分,忙欲以斗转之技转化开来,又听得‘呯’的一声,后背已被那人掌中。人即飞到玄悲这边来,左右肋骨也断了五六根,跟着便觉一冰凉之手贴在他的章门穴处。只感到一股无与伦比的吸力传来,他重伤之际,****,这丹田间的真气内力便极速而出,无声无息的消散于这冷手之中。
“阁下是谁,为何无缘无故的这般为难于我?”慕容博大惊之下,忙急声问道。
“若是阁下此次手下留情,放我一马,我便双手奉上十万两黄金,就权当用来和阁下做个好友如何?”慕容博见此人一言不发,不由再次急叫,直觉内力消逝之快,闻所未闻,就这几个呼吸间,已然散去二成。如此下去,不消半盏茶的时间,他这周身内力非尽然消散不可。
“阁下,请留手吧,万事我们都好商量”慕容博又道,想到这真气内力即将被化尽,成为一个废人时,不由全身发颤起来。他慕容博虽不惧生死,但那复国大业未就半分,岂能在这区区的身戒寺丢了自家性命?
“阁下,我真的求你了,你快住手吧,在下周身内力已被你老人家化去半数。你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真是快撑不住了。”慕容博又道。
此时的慕容复正在紧守心神,以损耗自身根基为代价,全力以赴的用尽平生之力,强行踏入这家传内功第九层来。借以吸收这玄悲大师与慕容博的一起汇聚而来的磅礴无极的内力,为防他人扰他心神,害他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来!即早已封闭六识,故哪听的见他半句求情之语来?
又过一炷香时间,两人全身十有九成的内力,皆以渡到慕容复的体内丹田中。他此时直觉内力雄厚磅礴之量,已比原来多近倍余,若非他之前内力精纯之境,略高二人一筹,怕是早已压制不住,成走火入魔之势了。
“咚”
未及他站起身来,只听‘咚’的一声,便见这玄悲大师倒在地上。双目紧闭,一息皆无,已然是魂飞魄散,就此圆寂了。
“呯呯呯呯”
此地不可久留,慕容复沉吟间已连击四掌,打断殿内几根圆柱,左袖一拂,又将桌几上几十根火烛扇到帷幕上面。右手提着早已气惧而晕的慕容博,几个闪纵,便消失在这身戒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