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抖着双手,从摇篮里抱起孩子,小小的身子被包在襁褓里,睡得正香。
他的五官很清秀,尤其是眉眼,像极了薛远山。
我贴着他的小脸,轻轻地吻了一口,然后抱着他,往外走。
“娘娘,你干什么?”衾蓝急了。
我冷冷地道:“从今日开始,我要陪着他,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我的眼里一片决绝,心底,最悲怆的东西被撕破了,正汩汩地冒着鲜血。
薛远山在门口拦住了我,我见他衣衫不整的样子,顿时来气,幽幽地望着他,眼底,没有一丝暖意。
“若墨,你不可以这样子,放下孩子,跟我回去,好吗?”他柔声劝慰。
“那你能还我一个健康的孩子吗?”我冷冷地冒出一句。
“若墨。”他眼底的无奈和苍凉加深,伸出手来,欲抱住我。
我闪身避开,抱着孩子,快步的回了寝宫。
将孩子放在榻上,我才轰然倒地,坐在了地上。孩子的小面孔不停在我面前闪烁,那些青紫的、惨白的颜色,不停地交汇,最后,变成一道道晴天霹雳,砸得我晕头转向。
我的孩子,终是被毒素所害,全身青紫,无一处完好的肌肤。
那个下毒的人,我誓要灭了她全族,我才能泄恨!
我的性情,在一瞬间发生了质的变化,我的心中,现在只有恨,浓烈的恨。
我恨的火焰,最先烧着的,当然是薛远山。
薛远山将我从地上抱起的时候,我两眼空洞,宛如木偶,任凭他将我怎样,毫无知觉。孩子,也被命令抱走了,偌大的一个房间,只剩下了我们两人。
薛远山亲吻我冰凉的嘴唇,道:“若墨,对不起!”
我的眼睛里,有了一丝神采,我望向他:“是你下的毒吗?”
他僵滞一下,道:“若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害我们的皇儿?”
“那你说什么对不起,对不起我的不是你,是另有其人,你敢把她绳之以法吗?”我紧紧逼视着他,仿佛,要看进他的心底最深处。
“给我时间,我一定会的。”
我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可是,我已经无法再相信他了,他曾经说过要护我们母子周全,结果呢,还不是落到如斯天地。
在江山和权势面前,作为一国之君,他懂得权衡利弊,而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牺牲品而已。若干年后,谁还记得历史上有过一个我,和一个被人残害的小皇子?
我凄婉一笑:“皇上,你回去吧,皇后该等急了。”
薛远山不走,抱着我:“若墨,我不走,以后的每个夜晚,我都要陪着你,陪着我们的皇儿。”
“皇儿?”我惨笑,“何其珍贵的地位,可是,他很快就会没命的,是不是,皇上?”
“不,不会的,李太医说过,会尽力诊治他,我们的皇儿,一定会健健康康长大,因为,他有疼爱他的父皇和母妃。”
薛远山顿了顿,又道:“我给我们的皇儿取了个名字,叫瑞祥,怎样?我希望他能逢凶化吉,一声安康。”
“你觉得好就行。”我疲倦至极,又病恹恹睡去。
足足调养了数月,我的身子才逐渐好转,因为有一颗复仇的心在驱使着我,所以,我拼命的为自己灌东西,我要很快的好起来,这样,我才有精力和时间去和她们斗。
瑞祥终是治疗无果,在一个深夜,悄悄离去。在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我的生命,也跟着他去了,抱着冰冷的他,我坐了一天一夜,直到,再次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醒来时,瑞祥已经被抱走,安葬了。
我不哭不闹,只呆呆地坐着。薛远山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命人将薛清荷母子和佩儿接进宫,与我作伴。
看我消瘦憔悴,薛清荷流泪:“若墨,你若再不好好将息自己的身体,佩儿怎么办?他可是日日都在盼着你。”
佩儿长高了一点,扑在我怀里,叫着娘亲:“是不是有坏人欺负娘亲了?等佩儿长大后,替娘亲报仇!”
我勉强笑了笑,将佩儿搂在怀里:“佩儿,记住,没有人欺负娘亲,你长大后,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吗?”
佩儿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我命人将两个孩子带下,有些话,只能和薛清荷单独说。
“你知道皇后家族的势力强大到什么程度了吗?”
薛清荷立刻会意,答道:“你想要现在扳倒她,恐怕很难。小皇子的事,我听人说过,那手段也太不人道了,好歹是我皇室血脉呢,我就不信,皇兄的心里,会没有计较。”
我冷笑:“他的心里,跟明镜似的,宫中的事情,他哪件不知道,可是,只要涉及到她,皇上立刻就不追究了。”
那次的巫蛊事件,最终落得个不了了之,也不知道那几个人到底是何心思,最终是想害了谁。
薛清荷轻叹:“若墨,你就是太聪明了,在后宫生存,有时候,要难得糊涂。”
我也摇头叹气:“我已经在装傻了,可是,她们还是把火烧到了我身上,清荷,你认为,我应该再忍吗?我担心有一天,怕是连佩儿也保护不了。”
薛清荷轻颤了一下,道:“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什么?”
“我皇爷爷一直很疼爱姑姑,在姑姑出嫁时,曾赐她一道圣旨,这道圣旨,具有生杀大权,不管他是朝廷显贵,还是后宫嫔妃,只要犯了错,她都杀得。”薛清荷慢慢道来。
我顿时眼前一亮,有了希望:“如此说来,只要怡公主还朝,就天下太平了。”
“理论上是如此说,可是,姑姑她不肯回京,这是一个难题。”
我拧眉想了一阵,计上心头:“认识一位叫林杰的御前侍卫吗?”
薛清荷想了想,道:“记得,他对姑姑忠心耿耿,为人也很正直。”
我将在船上遇见他的情形说了,然后道:“我立刻修书一封,你亲自交到他手上,命他想法到弱水去,交到师父手上。”
薛清荷瞬间明白我要做什么,点头应是。我急忙命衾蓝研墨,提笔写信。
三天后,薛清荷来回信,说林杰已经带着信,往弱水而去。
我的心中,开始有了期盼,不似往日那般难熬了。
薛远山果然是每晚都歇在韶颜宫,皇后虽有不满,但宫中皆知我失去了皇子,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我乐得独霸薛远山,夜夜躺在他怀里,在思念着瑞祥的同时,又期盼能再次怀孕。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又是除夕了。
按照礼制,皇上这晚应该陪着皇后的,可是,薛远山却早早的就到了我的宫中。
我很是惊讶:“皇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难道若墨不欢迎吗?”他微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玩意,放在我手心里。
是个小面人!长得眉清目秀,眉目间,有点薛远山的影子。我不由笑道:“哪来的,和皇上有几分相似。”
“真的像吗?我自己捏的。”薛远山有点像邀功的孩子,变戏法般,又从身后拿出一个小面人。
我一看,乐了:“皇上,这是若墨!”
“对,要凑成一对才合适嘛,若墨,喜欢吗?”
我喜不自禁,道:“喜欢,皇上,我怎么从不知道你会这手艺?”
“刚学的。如果若墨喜欢,我教你!”
“好啊,我要马上学!”
薛远山揪着我的鼻子,不同意:“今晚是除夕,你得好好陪我,所以,今晚不可以。”
我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羞红了脸,捧着两个面人,宛如至宝般,将他们放在了我的妆奁上。
可是,皇后却派人来请了。
皇上不耐烦地回到:“朕乏了,今晚就在韶颜宫,命皇后独自守岁吧!”
来人看着我,希望我说点好话,可是,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我冷笑一声:“怎么,没听懂皇上的话吗?皇上要歇息了,还不退下?”
来人悻悻地离开了,薛远山一把抱住我,不怀好意地笑:“我以为,我的若墨又要将我往屋外推呢!”
“才不会呢,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我要独霸着你,哪儿也不准去!”我娇笑着缠上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耳垂下,轻轻地咬了一口。
薛远山翻身上来,将我压在榻上,嘴唇,贴了上来:“小妖精,今晚,我要好好品尝我家小妖精的味道。”
“不要——”
帷帐落下,室内,又是旖旎一片。
第二日,听人向我禀报,皇后果真坐在栖凤宫,独自守岁到天明。
我的心中,乐开了花,命尔蓝打赏了来人,打发她走。
自从经过中毒事件以后,我有意的在宫中培植自己的人,薛远山也知道,他什么也不说,算作是默许了。
而今,只要栖凤宫那边有个风吹草动,我一定是第一时间知道,当然,她如果想害我,也没那么容易了。
薛远山还专程为我配了一位贴身保护我的宫女,她名叫梦穗,武艺高强,冷酷,不拘言笑,但,对我却是极为忠诚的。
我出宫时,都是带着她一道,所以,她很快便和佩儿他们相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