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个字回荡在殿中,果断而狠绝,众人心中大惊。
夜色浓如稠墨,半空中仅有一丝柔和的月光照落。男子坐在树枝上,背靠着树干,一条修长的腿曲起,另一条随着散落的衣袍垂下,恣意洒脱。
“祭司大典已过,明日我要出城一趟,城中之事就有劳姑姑了。”夜岚笙望着手中的月见草,目光柔和。
魏月茗眸中含着了然的淡笑,“去找萧轻悦?”
夜岚笙少见的面露窘色,发丝下的耳根子泛起了的淡淡的粉。
“我曾在你书房见过她年少时的画像,倒是美极。”魏月茗暧.昧的笑了笑,旋即正色道:“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她被扔入铸剑池中能够生还?还有那池中的剑,又是去了何处?”
夜岚笙抿唇不语,魏月茗见此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我不插手你的婚事,亦不会让其他人来插手,但那人若是萧轻悦,我决不允许你将她带回不夜城。”
魏月茗没有再多说什么深深的看了夜岚笙一眼,拂袖离开。
夜岚笙微微仰头,放空目光的向着远方,手中月见草的花瓣不知何时只掉剩孤零零的一瓣,却仍紧攥在手中,不舍丢弃。
……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龙门上下湿润润的,连空气中都混杂有泥土和青草的气息,甚是怡人。
“豆儿方才听说了,龙门外边在招新门人,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
邵轻坐在屋顶上,望了眼远处正忙碌着的弟子,心中微动。这段时日龙门好像是在招新门人吧。往年这些事情都是有专门负责的人,今年不知为何,却是薄魇属下的卫护法亲自前去招新。
邵轻想了想,觉得反正也无事,便应下了。
刚刚踏出院门,便撞上了薄魇和薄姬,邵轻不禁暗道了一声倒霉。
“回来。”薄魇淡淡的瞥了眼邵轻,领着薄姬直接走进了正厅,邵轻见此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走进正厅,邵轻单膝跪下,拱手唤道:“尊主。”
“嗯。”薄魇慵懒的眯了眯眼,语气听不出喜怒:“早上你院外死了个婢女,你可知?”
邵轻愣了愣,“邵轻不知。”她没下杀手,也根本就下不了手。
不过这薄魇是怎么回事,说夸张些,龙门每日都死人,怎不见他这么上心,怎的死在了自己的院门口,他到来兴师问罪了?
见邵轻的表情不似做假,薄魇眼底划过一抹暗色,淡声道:“三日后虎头帮的帮主便会亲自前来商讨你与任笑的婚礼事宜,这几日没事不要到处乱跑。”
邵轻忍不住道:“那日在凤阁不是商量过了?”
薄魇却笑,媚态尽显,好听的嗓音透着魅惑的调调:“若本尊说他是来拉关系顺手拿聘礼的?”
“……”邵轻赶紧低下头不说话了。
她怕薄魇找她要银子。
……
夜黑风高,邵轻坐在藏书阁大门前,听着四周传来的虫鸣声不停的打着哈欠。
像是怕邵轻闲的太过无聊又消失个十天半个月,薄魇在离开邵轻的院子前特地给她分配了一项任务——守藏书阁,没忘赞邵轻能力超强,一定不负他望。
负他妹的望!
这藏书阁本就是个较为偏僻的地方,邵轻来到后,更是发现薄魇早下令将这里的人都遣退了,唯一一个见到的人,在将钥匙交给邵轻后,也一溜烟的跑了。
邵轻从怀里摸出一个烧饼,那是她早上回来时再外面的集市买的,这会儿还没有馊,便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喂喂,给豆儿点。”豌豆儿一直藏在邵轻怀里,哈了这块烧饼老久。
邵轻淡淡的瞥了眼豌豆儿,问道:“那丫鬟的死可与你有关系?”
“什么丫鬟?”豌豆儿无辜的眨了眨眼。
邵轻盯着豌豆儿的脸看了半响,除了绿油油一团小眼睛小嘴巴实在看不出什么,哼哼了一声,撕了小小的一块放在豌豆儿的脑袋上。
“坏蛋!”豌豆儿瞪了邵轻一眼,拿下烧饼,又把沾了些许油渍擦了几擦。
微风拂过,树叶簌簌作响,夹带着凌厉的剑气。
邵轻目光一厉,倏地朝前一扑,脑袋上方立即有剑锋横过的声音。
那人不死心,对着邵轻又是一击,邵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身子向后一翻,跳了起来。
“很好。”冰冷的两个字自那黑衣人的面巾下传出。
邵轻上下打量了一眼黑衣人,试探性的问道:“不知鬼刹大人深夜来藏书阁所为何事?”
鬼刹见身份被拆穿了,便没有再遮掩,寒声道:“你就是薄魇选中的那个人?”
“大胆!”邵轻面色一冷,周身内力震散开,“竟然直呼尊主的名字,该死!”
只一瞬,两道身影立即交缠在一起,剑光交错,难舍难分。
豌豆儿坐在石阶上一边咬着烧饼,一边瞪大了眼睛看邵轻的手,疑惑那双看似柔弱的双手为什么却可以如此与锋利的剑对上。
树林外突然传来一片吵杂声,还有火光移动。
“捉刺客!”
“快,他往藏书阁去了!”
还在打斗的两人迅速分开,鬼刹眼底闪烁着好战的光芒,“龙门大会上,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鬼刹喜好比武,传言不假。
邵轻眼中轻转,道:“若是你输了,取下你的面巾,让在下一睹你的真容。”
鬼刹一愣,转身,“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鬼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当中,邵轻端了端脸上崭新的银色面具,正欲回到石阶坐下,眼角的余光忽的瞥见一道黑影正朝这边急速而来,邵轻顿时就兴奋了。
这个夜不平静的十分妙啊有没有!
她正闲着无聊没事干呢!
邵轻目光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找到适合的武器,眼见那抹黑影越来越近了,手往腰间一扒,将腰带扯了下来。
“大胆毛贼,给老子站住!”邵轻捏着腰带就冲了上去,哪知那人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越过她,冲进了藏书阁里。
邵轻当即气得破口大骂,紧跟着冲了进去。
胆敢无视她,她今夜定让他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在努力啃烧饼的豌豆儿突见有阴影笼罩下来,一抬头,见到一只鞋底正对着自己踩下,吓得立即朝旁边一滚。
豌豆儿狼狈的爬起身,气得浑身发抖,正要破口大骂,紧随而来的脚步声吓得豌豆儿条件发射的躲到了一旁的杂草丛里。
怎么突然间来了这么多人,快吓死豆了!
“人呢?”
“该不会是进里面了吧?”
数十名弟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今夜在藏书阁守夜的是邵轻,我们要不要……”
另一人立即打断他,“我听里面有打斗声,应该是邵轻在里面抓拿贼人,不如我们到林子外面去等吧?”
这一提议立即得到了众人的附和。
一大伙人立即如来时一般,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藏书阁一层里唯一的烛台被打落在地,迅速带走楼中最后一丝光亮。
邵轻眯着眼睛四处搜寻,目光突然落在某一处,手中的腰带立即击射而出。
“嘶——”
腰带被人用内力震裂,邵轻松手倒退了两步,下一瞬,又快速上前,徒手朝那人扑过去。
她方才太过兴奋,倒是忘了自己是不需要用武器的,她的双手就是武器。
豌豆儿从外面飞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邵轻追着那个黑衣人上蹿下跳的身影。
豌豆儿还在想着要不要帮忙,就见邵轻突然停了下来,扶着腰间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微微喘气,指着那黑衣人,怒道:“是个爷们就别像个跳sao一样,有种痛痛快快打一场!”
“邵轻?”那人一愣,从书架上跳了下来,动作优雅的落地,“是我。”
邵轻指着他的鼻子怒骂,“老子认识你是哪根葱。”
那人无奈,只好走到窗边,扯下面巾。
“别以为你脱了脸罩老子就……”话音卡住,邵轻用力的眨了眨眼,“岚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