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轩奕手上的动作微微一紧,装作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依旧紧紧地揽着她。
“放开。”
伊桐恍若累极了的声音响在楚轩奕的耳边,两个字中的情绪满的似乎是要溢出来一般,楚轩奕手指微微的蜷缩起来,还是没有放手。
“轩奕,我好累。”
伊桐张开的双眼,泪眼朦胧,滴滴滴落在楚轩奕的手指上,像是滚烫的热水一般灼烧着他,让他无所适从,双手慢慢的松开,一点一点的解开自己的束缚。
将她的身体一点点松开的瞬间,伊桐的身体晃了晃,有些站不稳,楚轩奕慌忙的扶了上去,却被伊桐一只手轻轻地阻挡在外,“没事,我可以。”
声音淡漠,陌生的让他开始发慌……
此刻仍旧湿漉漉的身体站在浴室的地板上,艰难的稳定着自己的身体,抬起头来微微的苦笑的看着楚轩奕和维森,想要让他们放心,却反而加重了他们的担心。
“我没事的,你们看。”
微微靠着墙,伊桐摊开自己的双手,面上挂着“灿烂”的微笑,平生的让维森转过头去,眼眶里的泪水就这么的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
他们,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伊桐,我们下去吃饭吧,哥都等你好久了。”
维森走近一步,手掌伸开,想要拉过伊桐的手,却因她后退的脚步,默默地站在原地,多希望伊桐像以前一样奔跑过来牵着他的手,即使是耍无赖也好。
“哥,轩奕,你们先出去好不好,我……有点不太舒服。”
伊桐紧紧地贴着墙,依旧微笑着,眼神之中带着微微的祈求,让他们无从拒绝,眼眶中泛红的情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般,涌了出来。
急忙转过身,维森忍着声音之中的哽咽,轻声答应了下来,极快转身,差点撞上身后的门,急忙稳住身子,快步走出去。
脚步凌乱,心思早已不在己身。
“好”
楚轩奕的双眸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伊桐的身体,这一声“好”,似乎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转过身去,又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一眼伊桐,不带一丝留恋的转身离去。
所有的强撑似乎都在楚轩奕出门的那一个瞬间,土崩瓦解……
伊桐早已是强撑起的身体,像是突然抽离了所有的力气般,顺着墙直直的滑倒在地上,眼角的泪水滴滴的落下来,开始时无声,后已是嚎啕大哭。
那般的悲伤,和无助……
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她孤立无援。
一门之隔,她将他隔离在了她的世界之外,他要多么拼命的忍着,才能不让自己冲进去,紧紧地拥抱着她,声声的哭泣声,就像是诛心的剑,他不知已是多痛。
过了多久,她不记得,他不记得,他不记得……
只记得,时光特别长,每一秒都如诛心煎熬,爱有多深,就有多害怕,多难熬……
楚轩奕挺直的身体站在门外,十指紧紧地攥起来,关节都在泛白,可还是像一个雕塑一样,站在离伊桐最近的地方。
“砰”
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楚轩奕立刻站了起来,长时间的站立,早已让他的腿微微有些麻木,一动便如触电般,但他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秒迅速的跑进去,却站在门边不敢进去。
或许是哭的累了,或许是体力不支,伊桐保持着如同在母亲腹中的姿势倒在地上,眼角还有着莹莹泪光,那副模样,竟让楚轩奕不敢接近……
一步一步,走到伊桐的身边,极其缓慢地蹲下身,楚轩奕的手轻轻地触上伊桐的脸,微微有些颤抖的指尖,只有他才能看到……
伊桐感觉到触上自己脸庞的温热手指,微微的睁开双眼,寂静地笑着。
楚轩奕的双手将伊桐的身体轻轻扶起,拥入自己的怀中,丝毫不介意怀中冰冷的,湿漉漉的身体会将自己的身体打湿。
紧紧地,将怀中的人完全的笼罩在自己的怀中,给予她安全感,给予她无声的爱。
此刻,已不需要言语……
“我没事,别担心。”
苍白的嘴唇微微的张开,还在说着安慰的话,手想要抬起拥抱,却发现早已失去了拥抱了力气,只好苦笑作罢……
“嗯,我知道。”
他都知道……
所以,别再安慰他了。
他懂……
“轩奕,我累了。”
话说完,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落在楚轩奕的身上,彻底地将自己交给他,将自己的不堪,将自己最完美的,最失败的伪装交给他……
“好,我带你去睡觉,别怕。”
一枚轻吻在伊桐的发顶上轻轻落下,将怀中的爱人打横抱起,她只是睡着了而已,做了一个噩梦,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
……
维森站在门口的角落里,看着楚轩奕将伊桐抱出来,轻柔的放在床上,已经被擦干的身体在温暖的被子里一点点回暖,他却丝毫没有走上去的勇气。
他太害怕了,他甚至不敢去看伊桐现在的模样,他害怕他会失控,请允许他,懦弱一下……
……
这个夜晚,安静的如同寻常人家,却又无人能眠,一人守在床前,清醒十分总是多于睡眠。另一人,站在阳台,脚下的烟蒂早已堆积如山……
他们都在祈祷,像每一个寻常人一般,希望着,日子越来越好。
清晨,总是会带来希望。
从梦中悠悠转醒,伊桐关于昨晚的记忆似乎已经淡薄了,她的记性越来越差了,只记得那如窒息般的压抑感。
轻轻地移动着自己的双手,却没想到惊动了床前的人,转过头,对上的便是一双深不见底的深渊。
“你怎么会睡在这里啊?”
伊桐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低的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我想看着你。”
楚轩奕笑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儿,微笑的弧度似乎会感染人。
伊桐想要坐起来,却没有丝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瘫软无力。头微微转了一下,一条蓝色的毛巾从额头上掉了下来。
“别动,你受凉感冒了,乖乖躺在床上。”
楚轩奕将她的身体压了下来,细心地将她的被角掖好,口中絮絮叨叨的恍如一个担心自己女儿的母亲一般。
“你特别像云姨呢。”
伊桐轻声地说道,嘴边挂着暖人的微笑。
“嗯?”
楚轩奕站起来,边倒了一杯温水,边问道,对于这个说法,他不太理解。
“因为我兰姨也是这样,每天絮絮叨叨,像是我妈妈一样。”
提起兰姨,总是伤感多于怀念,头微微偏了过去,平息着眼前不断涌上的泪意。
“傻。”
楚轩奕将水放在床头,手轻轻地将伊桐的头移过来,手慢慢的抚上伊桐的眼角,让那些积蓄的泪水流出来,然后擦干,语气之中满满的皆是宠溺。
“你想说我像个老妈子就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楚轩奕稍稍带了些许的怨念,看着伊桐说道。
伊桐不禁被这句话中的“老妈子”给逗笑了,明白楚轩奕是在故意的将自己的情绪转过来,笑的更开心了,心中刚刚的伤感也冲淡了。
看着伊桐破涕为笑,楚轩奕才将伊桐慢慢的扶起身,身后垫了一个软枕,让她靠的更舒服一点,一只手拿过边上的温水,递到伊桐的嘴边,细心地一口一口的喂着。
之前生涩的动作已经变得熟练无比……
“现在先喝点温水,待会儿喝点粥,然后再喝点药,好的快一点。”
放下水杯,帮伊桐睡回床上,轻声交代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我不要喝药!”
不知是不是之前的阴影,还是单纯的不想喝药,伊桐对药有着浓浓的抗拒感。
“好,不喝药。”
似乎是懂得伊桐心中的想法,楚轩奕的眸子一暗,点点头,完全顺从着伊桐的想法。
伊桐笑了,眸中皆是开心……
她何其有幸,得到轩奕的爱怜。
……
“她的身体,如果不喝药,你知道的,只会拖得更久。”
楚轩奕出门之后,维森走上来,不放心的说道。
“放心,有我。”
明白他的担心,楚轩奕轻轻拍了拍维森的肩膀,示意着他放下心来。
伊桐现在的身体,已经是禁不起折腾了,药物的治疗虽然会进一步伤害她的身体,但是比起让病情自由发展来,还是“两者取其轻”。
所以,在听到楚轩奕毫不犹豫的答应着伊桐的要求的时候,维森才会担心。
楚轩奕走出去,让维森照顾着伊桐,不多时便端回一碗看起来十分有营养的粥来,模样看着让本没有食欲的伊桐看的都将馋虫勾了起来。
“这是我专门让人给你做的粥,没有药,都要喝掉。”
楚轩奕略带严肃的嘱咐着,这粥是自己吩咐人准备的食疗粥,对病情大有裨益,不能由着她了。
“嗯”
伊桐乖乖地点点头,一勺一勺的张嘴喝着递过来的粥,一口都没有剩,证明这个粥确实不错,喝完之后,伊桐都觉得肚子涨涨的了。
“可我还是想喝你做的……”伊桐嘴里嘟囔着。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