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太皇太后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您曾辅佐过许多任皇帝。您的夫君,您的儿子,孙子,当然也包括朕。”
南宫颐语气和缓,似乎不是说给太皇太后听的,而是自言自语。
“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吧,何必这么转弯抹角?”太皇太后熬不住性子,终于绷不住了。
“呵……”南宫颐一声轻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
毕竟他又不是太皇太后亲生的,只不过是为了利益关系而结成一个同盟。
“太皇太后,朕想您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好,这样您也好安度晚年,您说是吧。贤妃是后宫之中最体贴朕的人,如果她有什么不测,那么朕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面对这样的挑衅,太皇太后如何能忍?
“嘭”的一声,桌子上的青瓷茶碗被摔得粉碎。
“你这是跟哀家叫板吗?”太皇太后怒火中烧,大声地呵斥一声,“不要忘了,当初你是如何登上这皇位的,哀家才是这中宫之主。难道你为了区区一个褚贤妃,就与哀家争锋相对,值得吗?”
值得吗?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南宫颐作为一个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人,想要一个女人自然是易如反掌。
只是取决于这个女人是谁,南宫颐偏偏选中了褚贤妃,或者说他只能够选择褚贤妃。
后宫被太皇太后牢牢把控着,还能有谁对南宫颐这么无怨无悔地付出真心呢。
“值得,朕爱她。”
南宫颐不假思索地回答,呆呆地望着殿外。
阳光慢慢后退,逃离。
“哈哈哈哈……”
太皇太后一阵狂笑,只觉得这是痴人说梦。
在皇宫之中讲爱情,何其荒谬!
南宫颐冷眼看着太皇太后,这个老女人向来心狠手辣,在她的手上已经背负了许多人命。如果不加以警告,难保褚月涵的无恙。
“如果太皇太后再不收敛的话,那么就休怪朕不念以前的情意了。”
太皇太后当真没有将南宫颐放在眼里,“你敢把哀家怎么样?哀家是当今的太皇太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还是太年轻了,根本无法理解前朝后宫本是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难道你就不怕担上弑母的罪名吗?”
“太皇太后都不怕,朕又有何惧呢?”南宫颐眼睛一眯,“朕劝您好好想一想,不要为了一点矛盾,而影响了您的母族。苏家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一切都系在您一人身上呢。”
“你……”太皇太后嗫嚅着嘴巴,恨得咬牙切齿,却说不出来其他的话。
南宫颐说的没错,纵然表面上的她无限风光,实则一举一动还要受到诸多限制,她得为了母族的未来考虑,不可不顾全大局。
“难道你以为哀家就会善罢甘休吗?咱们走着瞧吧。”
太皇太后那只布满皱纹的手掌,紧紧攥着墨绿色丝绸衣袖。
“太皇太后身体抱恙,现在需要静养,以后没有朕的传召,任何人不得打扰慈宁宫。”
说罢,南宫颐大力一甩,挥开衣袖,扬长而去。
日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而昭阳宫内,褚月涵自从闭上眼睛以后,意识很快就陷入了混沌。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虽然四肢慢慢僵硬,但体温还依旧保持着原样。
“姨母……”
蔚儿看着一动不动的褚月涵,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久久地才唤了一声。
这个虽然进宫时日不多,但是和娘亲一样待他好的女人,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殷切地回应着。
蔚儿有一些慌了,年幼的他不懂这到底发生了什么,突兀的感觉伴随着失落,席卷了全身。
“姨母,您快起来啊!不要吓唬蔚儿,蔚儿要姨母起来。”
蔚儿的声音渐渐失真,甚至逐渐颤抖。
终于,蔚儿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感,一颗颗斗大的泪珠从发红的眼眶里滚落出来,大声地喊了一句,“姨母,您不要像娘亲一样离开我们啊……我要娘亲,娘亲……”
也正是这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唤声,把一直在忙活的南筝给惊扰了,跑了进来。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为何哭得这么厉害?”蔚儿呆滞地看着南筝,然后伸出手指头,僵硬地指着褚月涵的床铺,“娘亲,她……”
“啊!”南筝顺着蔚儿手指的方向看去,立刻丢下了手里的东西,朝着褚月涵的寝榻跑去。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南筝失神地审视着褚月涵的身体,轻轻地晃动了一下,却见她没有丝毫的反应。
顿时,整个昭阳宫都被笼罩了一层阴冷的氛围。
一阵清风吹过,卷起大殿的纱帘。
南筝怔住了,神经紧绷的跪在褚月涵的床边,嘴里还在呢喃着:“贤妃娘娘,您可千万别吓臣啊。臣胆子小,您可千万不能够有什么事情啊!”
随后,她踌躇了许久,最终颤抖着手伸到褚月涵的鼻子跟前,久久不敢靠近。
“嘶……”
在那一瞬间,南筝倒吸了一口凉气,全身的毛孔都竖立起来。
她的手指并没有感受到一丝丝的温暖,原本应该存在的呼吸不知道为何丢失了。
“娘娘……”
南筝忽然觉得身下无力,瘫倒在窗前,整个脑袋伏下去,萎靡不振。
“娘娘,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呢,前几日不是还好好呢吗?为何就这么抛下所有人?臣还想一直伺候您呢!”
对啊,这确实是一个让人费解的问题。褚月涵的身子虽说柔弱,可前几日只是生了一场小病,为何如此匆匆地离开了呢?
南筝的哭声由开始的低沉慢慢转化为放肆,最后是嚎啕大哭。
整个昭阳宫的宫人全部都聚集在一起,为这位不凡的女人默哀着。
夕阳向西沉去,虽然不似终于的时候那般耀眼充满光辉,但同样裹挟着赤金和红色的光芒,晕染了周边缥缈的云彩,在最后时刻释放着自己的华贵。
南宫颐刚刚处理完朝政,冷峻的眉眼之中增添了几分疲惫。
一个小太监守在宫门口,既焦急又慌张,徘徊不定,持续了好一会儿。
而等到南宫颐刚刚一出来,小太监就立刻迎了上去,用颤抖的声线吐出几个字,“陛下,昭阳宫出事了,贤妃娘娘她……”
一听到昭阳宫,南宫颐的眉头紧皱,褐色瞳子里的疲惫转瞬即逝,化为一腔焦虑。
“快,快说,昭阳宫怎么了?”南宫颐一时情急,狠狠地抓住了小太监的手臂,急切地询问着。
小太监沉重地喘着气,惨兮兮地说道:“陛下,贤妃娘娘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