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鸣盛没回住处, 直接在会所休息,中午头方睡醒, 洗漱时吴大伟敲门进来, 回头看了一眼没说话,昨晚发火的事已然忘到九霄云外, 吴大伟却巴巴跑过来道歉:“盛哥,下次保证没昨晚那样的事。”
王鸣盛擦擦脸,回身问:“她人呢?”
“你昨晚都把人讲哭了, 怎么还会在。昨晚琪姐来接的人,你就算看在你姐的面子上,也别把人家闺蜜搞哭。”
“你说话这语气,责怪我不怜香惜玉?”他眉头皱了皱,“她跟我姐走了?不会整什么事吧。”
“……我没有责怪盛哥不会怜香惜玉。”
“没有就赶紧出去干活, ”王鸣盛收回思绪, 吴大伟刚走两步他又摆手, “过来我给你算个账。”
“什么账?”
“你从经理位置上撤下来,一月可以少拿多少酒水提成的账,”王鸣盛抿了抿唇, “不过现在会所不行了,烟酒销量上不去, 但是你的职位也有很多人忌惮着, 要是哪天出现更有能力有手腕的,我是帮理还是帮亲?”
“……”吴大伟明白什么意思,尴尬笑笑, 赶紧表态表雄心。
王鸣盛没再教育他,沉默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看,发现一个未接,眼神流连片刻才若无其事放下,凑近他问:“小刘怎么样?高司南还咬的很紧吗?”
“高司南不仅咬着小刘,还想借机会继续咬咱们。”
“他介绍的那个摄影师,太没有职业操守,以后留着也是祸害……其实认真讲还是从咱们这出去的东西,说别人没有职业操守就像五十步笑百步,都一个德行,你也别为难他了,就给他讲讲道理算了。”
“高永房现在还在加护病房没脱离危险,高司南谁都不让进,我还觉得奇怪,他行事格外小心,还安排了几个人在门口守着,不过学校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高校里的动静,就算有也传不到我们外面人耳朵里,也别给高永房送花送水果了,高司南恨得要死,看见你更添堵,这个当口就希望他爸有惊无险,保全一命。”
吴大伟有话没说,心里却在想,这么段时间的加护病房住着,估计出来也总得这里那里不好,再过段日子各项机能衰退,就更加危险了。
没有校内网有些学术性的期刊无法检索,李容曼草草写完三千字的报告发出去,合上电脑不见梁瓷身影,找出去,看见她坐廊下躺椅上晒太阳,手里端着杯子,另一手支着额头出神,水杯慢慢倾斜她也没发觉,咖啡溅出几滴,变色杯已经恢复原本的颜色,咖啡凉透她却一口没喝。
身后响动才看过来,表情低沉,低手把杯子放下,往上拉了拉毯子,“忙完了?”
“凑活写写交上了,应付公事。对了,上次校级的竞赛成绩评选出来了,有一个你指导的学生拿了一等奖,很难得,咱们课题组没有老师参与评选,能拿奖很不容易。”
“我看他内容不行,就让他把海报重新改了,改成全英文,清一水的中文里面,至少让评委眼前一亮……一等奖好歹有五百的奖金,还不错。”梁瓷端起咖啡刚抿了一口,这才发觉凉透。
李容曼笑说:“你就会钻空子。”
梁瓷叹息:“没办法,他的题目太大太空洞,是高永房之前给定的题目,原先我建议他去找高永房改题目,暗示了几次高永房不接茬,他想让我去提,这种事我不好掺和,毕竟我只负责带他,是指导老师,主次的规矩还是要讲的……”
梁瓷说到这顿了一下,看向李容曼,想告诉她自己明年可能没办法跟她共事,要去外省另一所高校读博士后,转念又想,万一走不了提前把话说出去似乎对自己留在这里更加不利,事情没有完全的把握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又想到王鸣盛,呼吸微滞,水杯拿在手里转了转,李容曼说:“想什么呢?不就是王鸣盛向你求婚这事吗?他生气就让他生气好了,千万别去找他,你都说了不答应还去找他,这就女表了。”
“为什么?”
“或许人家已经放弃你了,你还过去撩人家,你说为什么呢?”
“可是我刚才已经主动打电话了。”
“主动了啊?你怎么这么存不住气?”
她愣愣地看了李容曼许久,蹙眉不解:“我不应该主动吗?”
“不应该,凭什么你想娶我就得嫁?我不嫁你就生气,什么道理?你连他家庭情况怎么样都不清楚,连他的脾气性格都没摸准。”
梁瓷说:“是啊,我没摸准,而且他连我也没有摸准,他现在体内的多巴胺还没恢复正常水平,还有……他还不了解我的情况,我拒绝他是对我们两个负责,稀里糊涂答应了才叫不负责。”
说到这里垂眼冷静了会儿,拉住李荣曼的双手道:“容曼,我问你个问题……”
“你问。”
“我一个朋友,她身体先天不足,生育这块——”
“不能生吗?”
“不清楚。”
“你继续说。”
梁瓷咬着嘴唇思忖几秒,“她现在很犹豫怎么告诉他男朋友……因为她也是刚知道,你说是应该直接拿着报告单坦白呢,还是用什么样直接的方式……那男的知道了,会不会掉头就走?如果换做我,对方有这样的原因,我是不会在意的,不管是功能上面的障碍还是病理上的障碍,我觉得我都能做到包容……但是我也知道有很多人比较忌讳这种事情,我也理解他们的忌讳,因为大家成长环境不同,所受教育不同,分不同的认知层次……”
李容曼静静听完,抱着手说:“不能生,那你得看真不能生假不能生,我说的这个真假,指的是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大概不太乐观,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纠结。”她不想把这事寄托于上天的好生之德。
“那确实是个问题。”
梁瓷心里想,是啊,是个问题,对谁来说都是残忍,但是不说更残忍。
这么想着,端起水杯拎着毯子回屋,李荣吗在后方追问:“哪个朋友遇见这么糟心的事,我认识吗?”
她状似充耳不闻,却换了一副黯淡眼神,眼角余光扫了扫她,正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却震动不停,距离李容曼手边近,她率先猫着身子瞧去,眼睛一亮,“哟,王鸣盛。”
“别骗我。”
“真是他。”
梁瓷两步走过去定睛一看,稳住表情拿起手机,丢下李容曼扭身出去,把门带上,走到一旁没有人的地方。
“喂?”她发觉自己手心涔出点汗。
“找我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你吗?”
“我很忙。”
她舔了舔红唇,眉头稍稍皱一皱,“刚才怎么没接电话,是没带身上吗?”
“你打我就得接?我没别得事了?”
“我、我昨天说今天咱们好好谈谈你还记得吗?我以为你会来找我。”
“还找你做什么,找你自取其辱?”
“以前我辱你的时候,你都从来不生气,现在怎么对我要求这么高了?果然追不上的都是女神,追上了就是女人。”
他在那边故意“呵呵”两声,没说话。
她等了会儿,追问他:“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说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我只能默认表示赞同。”
梁瓷听他这样讲话的方式,忽然不知道接下来的话怎么说出口,他处处噎人,似乎还在气头上,又或许打算冷下去,就像李容曼说的,碰壁后决定放弃。
用力咬唇,眼前泪花闪烁,一瞬间变得脆弱,低声说:“算了,你就当我没打这通电话吧,我头脑发热意识不清……你那么忙是又忙着左拥右抱喝酒吗?那是你的本职工作,你好好工作。”
她讲完就把手机拿下,刚要挂断安静的听筒里忽然出来一句:“我什么时候左拥右抱了,说话得讲证据。”
梁瓷把话筒又递到耳边,他在那端慢条斯理的说:“你污蔑我,把话讲清楚。”
她心情颇为沉重,手机屏幕上湿了一片,是手心里的汗,一个姿势拿太久把屏幕搞花了,“王鸣盛你不要觉得我拒绝了你让你很没面子,所以对我讲话夹枪带棒,你以为我活得很自在吗?我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我没什么好委屈,但是我跟你才认识多久,你确定百分百了解我?你确定我的所有情况你都知道?这个世界对男人简直太仁慈,对女人简直太残酷。就算我身体没有问题我也不会答应跟你结婚,因为我不能从一段失败婚姻走出来不去总结经验,吃一堑不可悲,可悲的是吃一堑还不长一智。”
“你能保证跟我分开后就能立即跟别人步入婚姻殿堂?你再遇到合适的,再换人难道不花费时间?这段时间你拿来用于新的猎艳不觉可惜,拿来用我身上反而觉得危险?你觉得约束两个人的是婚姻吗?这个时代出轨的男女是还不够多?我跟你就算结了婚再去读博士后,再去出国进修,你就确保不会出问题?如果按照你的思维,我觉得分手才能杜绝一切损失,才能立即止损,你以后也不要沾染男女情爱,因为感情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只要涉及到,都存在风险。”
王鸣盛说:“头一次听你长篇大论,虽然说得什么我不想听。”顿了顿继续问,“什么叫就算‘我身体没有问题’?什么问题?你解释清楚。”
“……”
作者有话要说:王鸣盛:回首掏,叮——鬼刀一开,走位,走位,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