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在紧张的验放中,时间溜走得很快,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这两个月多里,国家对疫情的防控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虽然给人们的工作生活带来了一些不便,但显著的效果是,国内的疫情基本控制住了,反倒是国外,出现了高发的势头。为了阻止国外旅客携带病毒入境,国家移民局新出了规定,严格控制了国内外航班出入境的数量,一时间,出入境的旅客和飞机大大减少,广南市边防检查站终于得到了宝贵的休息时间,龚州市边防检查站的支援队伍也顺利完成任务,准备结束支援工作返回龚州了。
临行前的一晚,江上飞在房间里收拾着物品,准备明天跟于洪亮作个简单交接,后天就带着这帮小伙子回去了。
正在收拾时,手机响了,一看,是于洪亮打来的。
“老江,饭吃了没?”电话那头,传来于洪亮爽朗的声音。
江上飞回答说:“还没呢,在收拾行李,等会再吃。”
“那别在酒店里吃了,来咱们单位吃吧。你来这么久,还没认真请你吃过饭呢!”
江上飞笑道:“老于,别了,现在疫情期间,咱们还是遵守规定吧!酒店里的饭菜还不错,对付两口就行了,你别折腾了啊。”
于洪亮说道:“老江啊,你是不知道,现在疫情缓解了,街上的饭店也开始营业了,咱们不到外面吃,我点了几个外卖,咱们就在里面吃。还有啊,听说你过来,老郑、老赵、老贾他们几个一直都嚷嚷着要过来请你吃饭,我看你那么忙,一直没答应他们。现在基本都放开了,我把他们都邀请过来了。都不远,他们过来也方便。都是二十多年没怎么见面的兄弟了,你来一趟不容易,就过来吃个便饭,大家见个面聚聚旧吧。”
江上飞上军校的时候,就是在广南市上的,广南的军校,是当时边防部队的一个指挥学校。当时一个班里10个人,除了江上飞被分配到龚州市以外,其他的同学基本都留在了广南市或者附近的县市区,江上飞与同学们一直都有保持着联系,只不过见面的机会不多。像这次如果能集中一块,倒不失是个同学聚会的好时机。只不过对于当前的疫情,江上飞还是抱着谨慎的态度。
但是于洪亮自有他的道理,那就是既然社会上已经放开了饭店的堂食,那么点个外卖总没问题吧?又不是在外面聚餐,又不涉及到利益的往来,就当是家常便饭,应该不会触及到纪律的红线。
在于洪亮的盛情邀请下,江上飞答应了。
果真如于洪亮说的一样,在广南市边防检查站食堂里,一桌子的外卖,加上几瓶饮料,简单的晚餐。
江上飞来到后发现,其他的同学已经早早来到了,大家围坐在一起热烈地交谈着。
这个点,其他的检查员们已经用餐完毕,偌大的食堂里就剩下他们10个人。
“老江来了!”同学们看到江上飞进来,欢呼着站起来,一个个拥抱过去。
等大家寒暄结束,于洪亮说道:“兄弟们,鉴于疫情期间的特殊性,今天的饭局相对简单,没有酒水,大家以聚旧为主,以茶当酒。来日疫情结束,咱们再找机会痛饮!”
“好!”大家都鼓掌赞同。
由于大部分的同学都在广南市或者周边工作,平日里可能见面的机会不少,唯独江上飞离得比较远,所以茶过三旬后,大家都围绕着江上飞开始闲聊起来。
“老江,你这二十多年怎么过来的?说说看呗!”同学们起哄着说。
于是江上飞讲起了他的故事。
1995年,24岁的江上飞在广南市边防指挥学校毕业了。告别了学校和同学,他踏上了广南市到龚州市的火车。那时候的火车是绿皮火车,开得特别慢,从广南市到龚州市,要30多小时。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江上飞有点迷茫,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即将被分配到哪里工作。
东海省有十多个地市区,每个地市区几乎都有边防部队驻扎,有总队机关,有教导大队,有沿海的边防支队,有机场的边检站和海港的边检站。在上军校前,江上飞是教导大队的一名战士,从当兵开始就没离开过教导大队,一直是大队里的训练尖子。在训练的空余时间里,江上飞不甘寂寞,重新拿起了书本,认真学习边防的知识。日积月累的看书,让江上飞的学习有了很大提高,后来有机会参加军校考试,江上飞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报名参加了,没想到一考就考上了。
现在,三年的军校生涯结束了,毕业前,听学校的老师说,学员毕业后先回到总队报到,由总队安排单位。对于江上飞来说,除了教导大队,其他的单位他都是陌生的,未来的方向在哪里?24岁的江上飞并不知道。
30多小时的旅途在江上飞迷茫的心态中结束了,他和其他的学员一起来到了东海省边防总队,找到了政治部的干部处。
“江上飞,你分配到临海边检站。”
“是!”
就这样,江上飞提着行李,在临海边防检查站一干就是二十年。
临海边防检查站地处一个偏僻的海岛,岛上只有一个码头,临海边防检查站的任务就是在这个码头上对国内外出入境的船舶和人员进行边防检查。临海边防检查站的任务量不大,江上飞工作之余有大量的时间。
当时的临海边防检查站里共有干部战士50多号人,而每天检查的船舶大概就几艘。空余的时间里,站里不是安排训练,就是安排劳动,晚饭后,组织打篮球、看电影,有喜欢打牌的同志们还经常在一起打打扑克,日子过得安逸而且舒适。
海岛不大,常住的人员也不多,大概就是一个小镇的规模,江上飞过来两天后基本就熟悉了岛上的道路。
与其他同志们热爱运动和游戏消磨时间不同,江上飞喜欢安静地看书。他始终觉得,在青春的生命里,每一分钟都不能浪费。所以除了单位组织的集体活动外,一有时间他就看书。站里的书籍不少,除了一些军旅革命题材的小说外,最多的就是边检的书籍。毕竟边检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虽然工作量不大,但是一旦接触起边检的书籍,江上飞才发现,这里面可供研究的地方倒不少。比如说护照吧。世界上200多个国家和地区,每个国家地区的护照都不一样,那么作为检查员来说,他不仅要全部熟悉世界上所有国家的护照,还要辨别护照的真伪。这些东西,如果没有一个过目不忘的大脑和缜密的思路,是很难办到的。又比如语言。对于江上飞来说,这是他最大的困难。江上飞当年来当兵,就是因为高考的成绩不太理想,没有考上心仪的学校,所以才来当兵的。军校里学习了很多边防的知识,但那都是以汉语作为基础的。而边防检查员不仅需要面对国内的旅客或者船员,更多的是面对世界上各个国家的旅客和船员,怎么和他们进行交流呢?
在江上飞工作一段时间后发现,还是需要提高英语的听说读写能力。毕竟大部分的国外船员都是以英语作为基本语系的。
所以江上飞从边检的基本知识入手,一边学习护照查验、人员鉴别等基础知识,一边学习英语。
那时候海岛出行还不太方便,每天只有一班船进出港,江上飞要离开海岛进城,是需要在双休日里请假才能坐船离开的——从海岛到陆地,交通船需要航行将近6个小时。
每次有进城的机会,江上飞都会用自己不多的工资买来一堆的英语书,在当时还不太富裕的情况下,江上飞还用两个月的工资,买了一个CD随身听和几盒英语CD,从简单的“ABCD”学起。而在工作中,每次有外籍船舶进港,江上飞都主动请缨参加监护,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接触到国外船员,争取到与他们进行对话的机会。
一开始江上飞一句英语都不会说,只能靠着模拟别人讲话和比划手势与国外船员进行沟通,慢慢地,随着交流的越来越多,英语书籍看得越来越多,江上飞摸索到了英语的技巧。几个月后,他开始能够与国外船员进行简单交流了;一年多以后,他基本能够熟练跟国外船员进行深入交流了;而在三年后,他顺利通过了全国英语基础三级考试;十年后他通过了全国专业英语六级考试;十五年后,他的英语水平已经达到了专业八级的水平。
“学英语必须要有一个环境,它倒逼着你去应用它,就像我们的汉语母语,你每天说,自然就能说得顺溜。”在后来江上飞作为一名边防检查站领导后要求检查员大胆说英语时,总是这么教育和鼓励同志们。
江上飞的优异表现为他赢得了很好的机会。作为站里的尖子骨干,他被选送到地方大学进行英语的培训,在那里,他认识了现在的妻子,也是当时英语班的同学。
当时的英语班里,都是各行各业英语水平比较好的同志,是被选送过来参加学习的。江上飞深知自己是个土包子,英语的基础知识很差,所以只能通过加倍的努力来进行弥补。每天晚上,他几乎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而每天早上,同学们又总能在学校的每个角落里看到他晨读的身影。
江上飞刻苦的样子是很美的,同学们都向他投以赞许的眼光,包括美丽的班花。江上飞虽然英语专业的知识不是很高,但作为一名边防干部,情商却是不低,他并非一个木讷的人,又如何不会理解班花那双饱含深情的目光呢?
所以在英语培训班结束后,两人建立起了恋爱关系。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一个在海岛,一个在陆地,每月都不一定能够见上一面。但是时间和空间上的差距并不能分开两颗真爱的心,很快两人就组建了美满的家庭,开始了陆地和海岛上的守望。
江上飞在海岛的边防检查站里一干就是二十年,从排长干到了团长,从懵懂的青年干到了油腻的中年。随之与日俱增的,是他的综合能力。
部队整体转隶到国家移民管理系统后,东海出入境边防检查总站的领导把江上飞从临海边防检查站调到龚州市边防检查站,江上飞实现了从海港站到空港站的飞跃。
得益于扎实的基础,虽然作为空港站来说,江上飞是个新手老同志,但是他很快就适应新的工作岗位,龚州市边防检查站在他的带领下开始了新的征程。
当然,这是客观的事实,在江上飞跟同学们的聊天时,他总是谦虚地说,这是组织的关怀,绝口不提自己努力辛苦的经过。
大家纷纷为江上飞的成长进步鼓掌。
于洪亮喝了一口茶,说道:“老江,咱们当年一个班10个同学,现在还留在边防系统里的没几个了,你我算两个,老郑随着边防支队转隶到公安系统了,老赵留在海警支队,是咱们现在唯一还有希望当将军的同学,老贾转业到地方,现在已经是一个局里的一把手了,是咱们班里最行政级别最高的。老王、老汪和老李也是转业干部,分别在公安、应急管理局和行政执法局工作,都是单位里的顶梁柱和骨干。老许和老徐选择了自主择业,现在一个是咱们广南市响当当的民营企业家,一个是著名的自由撰稿人,都是牛人。我的情况他们都熟悉,咱们这段时间聊得也多,我今天就不单独介绍自己情况了,其他的同学们,你们都说说吧,毕竟老江跟咱们见面次数不多,咱们的情况他不一定了解呢!”
“好好好!”大家鼓掌附和。
最先开始讲话的是老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