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拧着眉，重明立刻背过身，垂在两边的手死死攥紧。
指甲嵌进了肉里，血顺着指缝流下都没感觉到疼。
右使静静地站在重明身边，侧过脸，眼里满是担忧。
“主人……”
轻轻唤着，就见重明已经再次转身，目光里迸发出怒火，朝着燕洛璃的方向走去。
绝不能，绝不能再让他们独处了！
“萧炎！”
没走两步，篝火边，传来燕洛璃凄厉的呼喊。
重明下意识地停住脚步，躲在树丛后面，目光紧盯着萧炎。
只见他痛苦地捂着心口，哇的一下，喷出大口的鲜血。
中毒了？
受伤了？
重明心里想着，却再也不敢贸然往前。
不论是哪种情况，都证明他们之前处在危险之中，而璃儿这边担忧的模样，应当是萧炎替她挡了灾祸。
心底不由得，有几分羡慕萧炎。
“主人，我们不过去吗？”
右使挠着头发，刚刚还盛气凌人，这会儿却躲在树后面偷看，这可一点都不想是重明的作风。
“我们就在暗中跟着。”
重明改变了主意，虽然心里嫉妒得要发疯，但他仍旧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就怕这里，还有什么人盯着他们。
与其暴露行踪，不如暗中守护。
萧炎的毒已经发作了六七次，人一下就变得空洞无神，苍白的脸上，眼窝凹陷，宛若僵尸。
差不多，也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拥着燕洛璃，他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眼中带着不舍的遗憾，缓缓往下倒去。
“萧炎！萧炎！你醒醒啊，萧炎！！！”
燕洛璃仓皇转身，眼睁睁地看着萧炎倒在地面，激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
“不要！不能睡，你不可以睡！！”
眼泪夺眶而出，似一颗颗剔透的水晶低落在萧炎的脸颊，激起小小的水花。
顺着脸颊，流进萧炎的嘴角。
他的眼皮动了动，艰难地睁开眼睛。
“心儿……”
虚弱出声，他艰难地抬起手，抹着燕洛璃眼角的泪。
“不要哭，生死有命，我已经知足了……”
说着，他轻轻地握着燕洛璃的手，努力地挤出一抹微笑。
艰难地抚上她的脸，想要拼命的记住她的模样。
“萧炎，你醒了？！”
燕洛璃欣喜地说着，扶着萧炎的肩膀，要拉他起来。
他却摇了摇头，推来了燕洛璃的手。
“心儿，不用麻烦了，我已经拖累你太久了。”
每天看着她为自己续命，带着自己前行地模样，萧炎满满的心疼，却无法拒绝。
现在，他好像解脱了，反而觉得轻松许多。
“你怎么这么说呢，要不是我，你也不会中毒，也不会……”
燕洛璃颓然地低下头，她已经为他诊了脉，脉搏极为虚弱。
他可能随时都会……
想到这里，燕洛璃的心就如刀割般的痛。
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难道只有那个方法了吗？
同生蛊。
那是她准备复仇的时候，向白亥木瑾要的，随同绝情蛊和痴情蛊一起送往京城。
同生蛊，为两条蛊虫，能够相互感应。
她本来要用这个对付寒旭尧，她清楚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她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和寒旭尧同归于尽。
要给萧炎续命，眼下，也就只剩下这个方法了。
“心儿，记得，你答应我的，回到他身边，他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声音戛然而止，萧炎说出最后一句话，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是这几天和燕洛璃相处的点点滴滴，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要说有，那就是美好的时间太过短暂，不能陪着她到白发苍苍。
“萧炎，萧炎！……”
燕洛璃回神，看他静静躺在那里，嘴角洋溢着浅浅微笑的模样，她的心在这一刻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萧炎！你醒醒，你醒醒啊！！！”
愣神片刻，她像是发疯一般摇晃着萧炎的肩膀，不断地看着他的名字。
可是他，没有任何的反应。
“不行，不能死，你绝对不能死！”
她赶紧抓着萧炎的手，四指在他的脉搏上还探得一丝气息。
眼底闪过光辉，或许，还来得及！
想也没想，燕洛璃就从怀中取出了那两颗药丸，自己直接吞了一颗。
还有一颗，她塞进了萧炎的嘴里。
随即拔出自己的剑，划破手掌，鲜血滴入他的口中。
嗅到鲜血的味道，沉睡在药丸中的蛊虫逐渐苏醒，在她内力的引导下，钻入了萧炎的体内。
拜托你，一定要醒过来！
“萧炎！你一定要醒过来！！！”
她跪在萧炎的身边，双手合十，对着上苍祈祷。
就算赔上自己的这条命，她都要从鬼门关，将他拉回来！
同生蛊已经服下，燕洛璃感觉五脏六腑一阵抽痛，紧接着血腥味儿涌上来，她扭过头，就是一口鲜血。
“主人，要不要过去看看？”
右使看得心惊肉跳，不由得小声提议，他已经感觉到重明心底的担忧。
按在树上的手收紧，扣下一块块的树皮。
虽然隔得有些远，但是他看得很清楚，燕洛璃似乎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救他。
曾经，她为了自己，也可以不惜一切，如今……
眼前的一幕幕就像是刀子刺进了重明的心，鲜血顺着伤口不断地流下。
而他却不能上前半步，因为他现在是重明，他根本没有资格去干涉燕洛璃的决定。
灼热的目光一直定格在燕洛璃身上，看着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向萧炎靠近，努力去握住他的手。
重明的整颗心就像是受到重击，出现了裂痕，然后一块一块碎裂下来，掉了一地。
她终究，不再是那个为了他奋不顾身的璃儿。
如今的她，是东月的璇玑公主，与南楚有着不共戴天地血海深仇。
他们就好像是被命运刻意的安排，注定要站在对立面。
无力感从脚底升起，来势汹涌，贯穿着重明的四肢百骸。
他身形一晃，颓然摊到在地。
面具之下，那双冰冷的眼睛里，浮上了一层水雾。
水雾越积越多，化作眼泪，夺眶而出。
“萧炎，你醒醒……”
耳畔，传来燕洛璃凄婉的声音。
“萧炎，你快醒醒……”
燕洛璃终于握住了萧炎的手，努力往他的胸膛挪动，耳朵贴着他的心房。
扑通……扑通……
听得心脏在跳动，她紧绷着的心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萧炎，我说过，就算豁出性命，我也会救你的，我一定能够救你的。”
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她自顾喃喃，眼里透出明媚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