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至母亲,祈茵的身子无端绷紧,那些凝聚在胸腔里本不大明晰的责怨在放大。
徐然安抚性的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柯伯父放心治疗,小茵有我。”
柯昌盛像放下一桩大事,舒畅的笑了。
祈茵不想再待,在顾念景为柯昌盛治病的时候,孤身一人往室外走去。
出了地下室,李师傅看到祈茵一人上来还有些诧异:“柯小姐,您一个人要去哪儿?”
祈茵闷声:“出去透透气。”
李师傅看着夜深四周又黑漆漆,终是不放心:“我陪您去吧。”
“不用,你还是在这看着,以防万一。”
李师傅似乎还在看守和陪同之间犯难。
祈茵只能说:“我也算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对周围还算熟悉,你不用担心,我走一会儿就回来。”
李师傅只好在黑暗中目送祈茵走出储物间。
祈茵原本想上楼回自己房里,但想着那儿满是灰尘也没什么好待的,便又朝后花园走去。
之前住在柯家的时候她很少来这地方,这儿多半是罗爱柳用来款待她那些贵妇朋友的。这会儿夜半,周围寂寥无声的,倒是个闲坐的好地方。
祈茵在一处石凳上坐了下来,上方软垫没撤,倒没有凉意刺骨。
静一会儿,后方便传来脚步声,不用回头,祈茵也猜到是谁。
徐然在她一侧的石凳坐下,将她裸露在外的手握进手心里:“心里好些没有?”
祈茵思绪还堵着,摇摇头:“我不知道。”
徐然叹气:“他虽然没有尽到为人父的义务,但血缘关系是如何也断不开。你救他,是尽儿女的职责,放心,你母亲不会怪你的。”
祈茵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我妈不会怪我,她一直很善良,要是她知道柯昌盛在受这种苦,肯定会难过。”
“所以你在做一件对的事,”徐然探出身子轻抚她脸:“不管是救你的父亲,还是从罗爱柳手里抢回柯氏,都是对的。”
顾念景这次施针的时间比上回要长,出来的时候人的精神明显比上回虚弱了好多。
祈茵有些过意不去,关切的往前踏一步关心道:“顾医生,你还好吗?”
顾念景扶着车身摇头:“没事,倒是你父亲,可能还需要多些时间治疗,抱歉,以我的能力没办法让加快治疗进度。”
柯昌盛的身体只要能治好就就行,至于时间其实也不用太着急,祈茵就是担心长此以往,顾念景的身体会吃不消。
顾念景心灵通透,抬起头冲她虚虚笑了下:“我没关系,不过这恩情你记着就是了,以后大概要向你讨回来。”
那会儿,徐然握着她的那只手,收紧了一下。
这日一早,还没拎清情况的宋思源,就被吴嘉年带着往开发地赶。
照旧是那位洗车老板,在看到吴嘉年的时候脸色本来都冷一半了,乍一转眼又看到宋思源,疑惑的主动打招呼。
“年轻人,你怎么跟他块儿来了,那个小姑娘呢?”
“柯,柯经理她——”
宋思源被吴嘉年一个眼神示意,实话全部吞进肚子里,声若蚊蝇的说:“她,生病,请假了。”
洗车店老板抽着烟打量那吴嘉年,这回倒是换了身普通衣裳过来,人也没有上回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傲气。
他又问:“年轻人,这经理跟上回那小姑娘是一伙的?”
老板虽然不太懂公司里头的业务竞争,但也隐约晓得谁能拿下这东西,肯定是对他有好处的,否则怎么会一个公司偏要派不同的人过来呢。
宋思源的脑筋有时候又转不过弯来,他想所谓的一伙应该是一个部门或者一个公司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是,是的,他,也是,我们,部门的,经理。”
老板想着这老实巴交的年轻人都这么说,应该不会有假。于是拍了拍裤腿上的灰站起来,冲吴嘉年说:“那就把你们合同拿过来,我先去找人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给你们签了。”
柯氏集团不屑于在合同上动什么手脚,相反,给这些村民的福利比任何一家给的还要多,所以可想而知,吴嘉年在带着宋思源去签合同的情况下,便将合同给顺利拿下了。
回程的路上吴嘉年春光满面,满心满意的在盘算签下这项目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
宋思源却隐隐觉得不安了,就算他没有和别人抢单的经验,但是耳濡目染的,他总觉得这事不大对劲。
最开始吴经理让他随时汇报柯经理动向时,说的是以此来作为对她的考察基准,若是表现得好,便可以直接跨过试用期,正式成为业务部经理。
可是现在怎么一来二去的,就转变成吴经理直接代替柯经理签单了。
所以,在回到公司,趁吴嘉年兴冲冲去罗爱柳办公室汇报情况的时候,宋思源悄悄的拿着手机,拿起鸡毛掸子装作要为祈茵打扫新办公室的模样,悄悄给祈茵拨了个电话。
祈茵在听到吴嘉年已经先他一步去那儿签合同后,冷着脸直接站了起来,着实吓张生安一大跳。
徐然从外边接杯咖啡回来,看她神色不太对,眼神问张生安怎么了。
张生安苦脸摊手,一副我也不知道的模样。
祈茵挂了电话,外套都没拿直接往外走。
徐然将咖啡塞张生安手里,从门口的衣帽架上顺手拿了祈茵的外套和围巾追出去。
他腿长,三两步就拦在她面前,当着众员工的面将围巾给她戴上:“怎么这么着急,出什么事了?”
“那个项目,吴嘉年趁我不在的时候,提前以我的名义给拿下了。”
“就是前几天你一直在跑的那个?——抬手,”徐然见她在烦忧,干脆也帮她将衣服穿上:“吴嘉年这人不是挺多把柄的吗,你随便拿一个出来吓唬吓唬他,再让他主动在公司里承认,那合同其实是你先谈下的不就行了?”
她其实就是要去干这事,只是:“你怎么知道?”
徐然怕她冷,把衣服上的帽子都给她戴上,帽子边缘一小圈白色的绒毛把她脸衬得更小,且看着白里透红。
徐然干脆伸出头,借着宽大帽沿的遮挡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笑着说:“我媳妇儿做的事,我能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