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她,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呼啸的风声喇喇地磨过她的耳朵。
忽然间,她感觉她就算就这么一个人呆着,也很好,很安全……
脑海思绪千般过,一阵惊雷劈散了她的胡思乱想。
不……她不能!她现在是鹤族里唯一一只拥有仙根的丹顶鹤!
她不能就这么放弃,放弃成仙!
妖王的竞选已经要开始了。
而她,现在还没有触碰到仙界的门槛……
真是,没用啊——
“吱啦吱啦——嘶”
一凄厉的声音撕碎了无边的黑幕,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冲了出来。
但是,她看不清半分。
什么?
是谁?是谁?!
元竹猛地睁开眼睛,翻过倒扣的往生镜,一滴冷汗砸落在上。
她连忙擦掉汗珠。
一个恍然间,元竹突发现她自己竟然在不经意间学了白衣男子的样子——那么轻柔地用袖口给那个墨衣女子擦掉嘴边的酒水。
元竹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子,低头去看往生镜。
忽然,往生镜红光一闪,里面瞬间切换了一个场景。
看起来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有一个白衣男子临水而立。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东西,他没有说话,就这么定定地站在湖泊前。
一双凤眼遥望远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师尊?!
她是不是眼花了?
元竹调整好心绪,揉了揉眼睛,手中的往生镜都快贴到她的眼皮子上了。
是他……没错,是师尊,是百里长卿……
元竹确定湖泊边站着的白衣男子是百里长卿后,刚平静的心情又开始躁动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把往生镜端端正正地竖放在红木桌几上,放在自己的跟前。
她椅子往前,脑袋压着叠起的双臂,目不转睛地看着往生镜里的画面。
这时的百里长卿已经不复她之前看到的那般朝气蓬勃,而是多了几分淡淡的忧伤。
这种忧伤很淡,淡得像是一阵徐风,刮过就没了。
他的怀里不知道用白布包着一个什么东西。
白布不算很白,上面还染了两三瓣红梅。
不,那红块块看起来也不是红梅,倒像是……血迹……
元竹想到这里,浑身打了个寒战。
难道师尊……杀、杀人了?
她稳住心神,带着疑问继续往下看去。
她看见百里长卿动作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揭开白布包裹。
他头带白玉束冠,脸上的表情很肃穆,连半点喜色都没有。
白布包裹慢慢地被他掀开下……
终于,里面的东西完全地显露了出来……
元竹看到这里,瞳孔蓦地一缩,手攥成拳。
怎么可能?!
师尊白布里面包着的……是一只丹顶鹤!还是很幼小的那种!
她仔细一看,那只小丹顶鹤已然是一副死去的样子!
是不是……百里长卿,她的师尊,很久之前,杀了她的族人?!
她就这么看着百里长卿,她的师尊!
轻轻缓缓、不紧不慢地把白布,连带着裹在白布里的小丹顶鹤放在了碎石满地的岸边。
这只小丹顶鹤的翅膀是雪里殷红的,看起来它刚死了没多久。血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岸边裂石里。
裂石里顷刻间长出了一树红梅,那梅花是血红血红的,红得宛如美人的胭脂。
只不过,这胭脂却是毫无生气的,它涂抹在死人的面上,平添了一道阴恻霜意。
也不知道百里长卿干了什么,只眨眼间红梅的血色迅速褪去,瞬间褪成了白色……
一树白梅,凄美绝然。
他跪下来,拔出佩戴着在腰间的一柄长剑。
长剑锋利,带着森冷的寒意朝着地上的小丹顶鹤狠狠地、毫不客气地直劈下去……
不!
元竹冷不然地喊了出来。
连她都没有注意自己居然直接喊出了口。
心跳频率在加快,血液在飞快涌流,轰轰地涌上了她的大脑。
如平静的湖泊中猛地灌入一汪湍急的河流。
“哗——”往生镜里的画面一下子中断,倒映出她焦急的脸庞。
元竹缓了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目光环视一周,发现刚刚竟然是假的。
她刚刚,差点以为……地上那只血迹斑斑的小丹顶鹤就是她自己。
而她的师尊,百里长卿——要拔剑直接将她剁成肉泥。
元竹心神未定地摇摇头。
真是的,她在想什么呢?她皮糙肉厚的,也不好吃……
忽地,她记起她们初见时,百里长卿差点就把她拿去烤了……禁不住吓的心脏是颤了又颤。
元竹真想抽自己两巴掌,奈何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她怎么抽,她的手都会疼的。
她很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作罢。
元竹盯着往生镜上的那一道清晰的裂缝,心里很是不自在。
她感觉自己对不住美人阿姐,阿姐把这个小镜子给了她,她却毛手毛躁地把这个小镜子给摔坏了。
她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却和美人阿姐说一声。
白鹤老人曾经跟她说:能够及时承认错误的鹤,是一只好鹤。
她可不想成了一只坏坏的鹤,被人人喊打。
不然的话,可真是太丢人了。
元竹把往生镜小心地包在手帕里,她觉得这样还不够,从扯了一段细绳把往生镜捆了个结实,活像个粽子。
时至正午,万香楼里仍然是人流不减,热闹得很。
万香楼并不只是为旅客提供灵魂与肉体上的满足,还提供能够饱腹的酒食。
为了揽得更多的客源,万香楼里厨子的手艺那可都是国都一流。
像那些寻常酒楼里的饭菜更是手到擒来。
元竹猫着腰,穿过人流,蹑手蹑脚地上了万香楼的最高一层。
途中,她遇到了素雪,素雪被一个酒客揽着腰,搭着肩头,猛吻在怀。
她一贯的端庄顷刻间荡然无存。
酒客一看对面来了一个新人,嚷着要让元竹也过来陪酒喝,还说若她陪得他今个儿高兴了,他就好好地赏她一袋银子。
素雪对元竹使了个颜色,身子贴近了酒客,肩头的薄纱轻轻滑落,在凉薄秋色里泛着红色,似是被冻红的。
美人肩润,如冰里红莓,美得很,瞬间就把酒客的魂儿给勾走了。
酒客低头,咬了口她的肩头,惹得素雪十分配合地一吟。
周边的姐妹们莺燕脆笑地从她的身边袅袅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