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宫,周元帝行宫内。
刑部侍郎呈上了昨晚连夜审问那宫女的案卷,战战兢兢在御案前跪着,等着周元帝查阅完案卷开口问话。
自从周元帝故意搁置起秦王妃的案子不管后,刑部尚书上官大人就自称大病告了长假在府上养病,所以现在刑部收审的案件都落到自己头上,平时的案子都还能应付自如,偏偏昨晚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宫中宴会上行刺皇帝。
一个小小的宫女刺杀天子,太不自量力了。要是不想活了,自杀的法子多的是,为什么要想不开搞成灭九族的大罪呢。
事关重大,自己若有一丝一毫错漏的地方,丢得可不是一官半职,而是他的颈上人头。最难的是这宫女身份太简单了,全家上上下下都记录在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几个月一直未出过宫门,严行烤打也问不出有用的东西来。
果然,周元帝几眼扫完后,一把将案卷甩到地上,怒火直冲脑门,觉得天灵盖都气痛了,“你们审了一整晚,什么都没审出来,朕要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做什么。”
“皇上请息怒,此女胆小怕事,一听说自己所犯的罪行,自知难逃一死,吓得当场就晕死过去,醒来后完全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根本不记得当时自己做过什么事。微臣看她不像在说谎,有没有可能她是被什么人迷惑了才做出此举来。只是这些都是微臣的猜测不便记录在案卷上。微臣有件事不知能不能讲?”刑部侍郎俯首叩拜,不敢抬头,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说,朕是大周天子,在朕的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周元帝怒不可遏,他也知道一个小小宫女不会对自己动手,背后一定有人唆使,如果审不出来东西,自己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皇上,此事会不会与巫医族的蛊术有关?”刑部侍郎是知道假太子中蛊的事为数不多的人之一,这事当时就被皇上下令禁止外传了,可昨日那宫女的表现与神情分明就是失了心神被人所控,与假太子中蛊伤人十分相似。
“简直胡说八道!那蛊术之人早就被解决掉了。怎么可能还会有懂那些邪术的人明目张胆在皇宫里下手。”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蛊术周元帝脸色变得更难看,“这事就从那宫女见过什么人,家里有什么人开始查起,总能查到她受什么人指使。”
刑部侍郎一听就知道周元帝不愿多提此事,那自己也不能忤逆圣上的意思,跟他对着干,只好顺着他的话说道:“皇上,微臣昨天已经将她全家九族都查得了一遍,她家并无可疑之处。只是那宫女的三堂姐的二表舅的女儿的相公的妹妹是大理寺丞林大人的正妻。”
“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点禀报,为什么不写在案卷上?”周元帝不知想到了什么,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光,能指引着自己找到想杀害他的真凶。
哼,就知道是他!想自己早点死,早就觊觎这个位置了,一回临安就忍不住对自己下毒手了。
刑部侍郎因为还低头跪在地上,没有看到周元帝的脸色,只是实话实说道:“这个关系已经出了九族,所以没有记录在案卷上。而且大理寺丞林大人为官多年,一向秉公执法,为人正直刚毅,不像是会指使那官女行刺皇上的人。所以……”
“那有那么多所以,你们刑部都是凭感觉来判案的吗?什么叫出了九族就不管了,只要是有可疑的人都给朕抓回来审,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周元帝心里越想越觉得是他,越想越觉得火大,浑身都难受起来,特别是昨天被碎瓷片划破的脸火辣辣的痛着。
这么远的关系,两个人可能都没见过面,也许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吧。而且,林大人怎么说也是大理寺的人,而大理寺的晋王爷可是自己不敢惹的人,就这么去抓人他怕自己死得比林大人早。
“可是……”刑部侍郎踌躇了半天不知道要怎么办。
“可是什么,朕现在就下旨让你去大理寺抓人,今天一定要给朕把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如果今晚还审不出来结果,你明日就革职查办。你这个位置多的是人能坐。”周元帝气得手脚发软,又在心里说了一遍:朕一日不死,尔等终将是臣。朕倒要看看是你权势滔天,还是朕的龙威震世。
“臣尊旨!”周元帝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刑部侍郎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啊。
*
林大人被抓到刑部来的时候,一脸懵。
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还在琢磨是不是自己上次来刑部给秦王妃送传音符的事被发现,如果等下问起来自己要如何回答。
可转念一下,不对啊,这里审的可都是大案要案,送个传音符怎么样也不会要到刑部来受审问。
刑部侍郎与林大人同朝为官多年,两个人也一起办过几个案子的,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交情在,每次上朝见面了还会约着一起喝酒闲聊。
这会儿,一个坐在红檀木大书案后面,一个站在刑部审案房中央,刑部侍郎总觉得自己有点开不了口,但是皇命在身,不得不开口啊,他清了清嗓子道:“你可知罪?”
“我还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还请侍郎大人明示。”林大人也是审过几年犯人的,心里对这一套流程十分清楚。
他看着刑部侍郎并没有害怕心虚的表情,只有莫名奇妙的神色,和你们是不是抓错人的了疑问。
刑部侍郎并不想为难他,于是道:“你可认识昨天宫宴上行刺皇上的宫女。”
林大人想也不想直接回答道:“不认识!”
“她是你夫人的哥哥的夫人的父亲的侄女的三堂妹,你怎么可能不认识?”刑部侍郎都觉得自己的舌头要被咬到。
林大人先在心里默默地算了这个关系到底是什么亲人,算了半天也没算明白,严肃地问道:“那侍郎大人认识你你夫人的哥哥的夫人的父亲的侄女的三堂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