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就是,你又和那个萧庭奕搞在一起了。”说到这里,佟母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尖锐,那表情,看得佟菁雪心头一刺一刺的疼:“妈,您干嘛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我和他在一起怎么了?您为什么一定要反对我和他来往?”
“你很清楚不是吗?要不然,你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他回来了?”
一语中的,佟菁雪又没了语言。
从一开始,她就猜到了母亲不会接受萧庭奕,只是,没想到她的情绪能激动成这样,如果,自己坚持要和他在一起,难道就只能放弃母亲吗?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更不是她所理想的状态,她也不可能为了爱情,就不顾已年迈的母亲。犹豫了一下,她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我承认,我也担心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才没有早一点告诉您。可是,同时我也期待着,您能像一个普通的母亲一样,接受女儿的真心。妈,接受我最爱的人,真的有这么难吗?”
“如果是别人,妈会说一个不字吗?”
她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她是不会轻易放弃萧庭奕的,只是,母亲的情绪还很激动,她也不想让她太生气,只能一点一点试图说服:“妈,您想想,如果是别人,会对我这么好吗?会十年如一日的爱着我吗?”
“妈说不过你,可是,我不同意。”
“为什么?”
“因为,我看到他就会想到自己犯过的罪,会想到他死去的母亲和妹妹,会想到自己一手的血腥,会想到这三年暗无天日的日子。菁雪,你说我不能像普通的母亲一样接受你的真心,那你呢?能像一个普通的女儿一样,体谅一下自己的母亲吗?”
母亲说的话,她确实不能感同深受,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难道就不能有另一个更为美满的结局?一定是她和萧庭奕形成陌路,才能成全母亲的心安理得?
是谁更自私她已不想去计较,可是,一想到萧庭奕忍辱负重的眼神,想到他为了自己肯放下母亲和妹妹惨死的深仇大恨,她还有什么不能放下?是三年的牢狱之灾更痛苦,还是亲眼目睹母亲和妹妹惨死更痛苦?
不想再刺激已年迈的母亲,可是,在这件事上面,她也不想再让步:“妈,如果不是他,您会只过三年暗无天日的日子吗?”
“你的意思是,你妈我应该再多判几年才对是不是?”
那三年的牢狱生涯,佟母嘴上不说什么,但心底还是介意的很,那就是她人生上的一道污点,心坎上的一道疤,时时刻刻折磨着她,让她每每在午夜梦回,还会因为过度害怕而惊醒。
“妈,您要讲道理。”
“有一个不讲道理的女儿,还要我怎么讲道理?”
她已说不下去,双拳在握,已是恪恪作响。
很多事,过去了不代表她不记得,这些年来,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当在当下,不能只看过去。所以,过去的就过去了,她不再去回首,可是,她忽略的过去,母亲却不肯忽略,还要拉着自己一起去回望那些。
她做不到,再也做不到了。她要走出来,永远地从过去走出来,深吸一口气,她冷着脸,却尽可能平静地说道:“妈,我能明白您现在的心情,所以,我暂时都不会带他回来让您看着难受,但是,也请您好好的想一想这件事,到底是该支持还是该反对。”
“我不可能支持。”
终于,她爆发了,怒不可遏地对着母亲吼道:“那就当您今晚什么也没看到,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好了。”
话一出口,佟菁雪就后悔了,她是怎么了?她怎么可以这么冲动,母亲还在不舒服,她不能这么吼她的。想上前一步,扶着母亲的手臂跟她道歉,可是,看到母亲那失望的眼神,她又怯场了。
“菁雪,你一定要跟妈做对是吗?”
抖着唇,佟菁雪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吐着:“是您一定要跟我做对,十一年了,妈,十一年了………”
之后的言语,她哽咽着再也说不出口。
往事历历,在眼前日历般的翻过了一页又一页。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她和最恨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每时每刻她都在想着解脱,那样的不堪回首,那样的不愿记起。只是,每到她似乎摸到了幸福的边缘的时候,母亲就会跳出来反对。以前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现在,却又是因为那一场不可能忽略的案子,没完没了。
会伤心是因为还在意着自己的亲人,会失望是因为永远得不到理解,她做的还不够好吗?还不够吗?
捂住脸哭泣,伤心的泪水溢出指缝,一滴滴落在地下,她的委屈,她不想重申,只是,她的未来,再不允许别人去主宰,就算是她这个失而复得的母亲,也不行。
和母亲闹僵后,佟菁雪很后悔,几次想去隔壁房间道歉,却又几次都望而却步。心情不好,佟菁雪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了想,还是爬起来打开电脑,看起了白天没看完的稿子。下午半天没有上班,邮箱里又多了一批新待审的稿子,佟菁雪揉着太阳穴,一篇一篇的看,一篇一篇地回,等到批复完所有稿件,才发现时针已指在了早上5:35。
不早不晚的时间,她伸了个懒腰,想上床睡觉,又觉得时间不对头,纠结几许,终还是换了身衣服,直接去了公司。
来得太早,公司里还没有人,佟菁雪脱下外套,开始将今天日程一一梳理。工作狂的时间,果然是好过,忙了一个早上,连早点都忘记了吃,直到萧庭奕一个电话打来问她要不要回家吃午饭,她才发现,原来,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十一点整。
抚了抚额头,她无奈地摇着头,暗笑自己太傻气,但嘴上却尽可能地不让他看出破绽:“怎么想到要让我回家吃午饭呢?”
“因为,有事儿要求你。”
本来极差的心情,在听到他的声音后,马上便感觉轻松了许多,她笑着说道:“干嘛说得这么见外,什么叫求我?”
“回来帮我看一下孩子,我得去见一见艾伦。”
他很直接,可他的直接却吓了佟菁雪一大跳:“他联系你了?”
“嗯,说好一起吃午饭,本不该麻烦你的,可是我不太想让他看到Ethan,所以只能找你了。”
“还说要我回家吃饭,原来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呵呵!能回来么?”
理论上来讲,艾伦现在是Ethan的舅舅,但,偏偏这个舅舅和孩子也没什么感情,正是关键的时期,她也明白萧庭奕的顾虑,于是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没问题的,我下午请假回来好了,让你安安茜茜的谈你的事。”
“会不会不方便,昨天下午就没上班,今天下午又不上班的话,你老板没意见吗?”
单手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将它们对应着一字排开清点着,确实没有什么漏掉的东西后,她满意地笑了:“应该没事的,我把这两天的工作都做完了。”
“这么卖力?”
“没办法,要养夫养儿,只能这么卖力了呗。”
听到佟菁雪的话,电话那头的萧庭奕开心地笑了好久,才又道:“好老婆,那就说好了,我等你回来。”
“好,我马上就走。”
“嗯,路上小心。”
挂断电话,佟菁雪握着手里还发热的手机静静地发着呆,这就是一家人的感觉吗?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如果,母亲能够再宽容一点就好了。
这么想着,佟菁雪的心情又有点低沉,甩了甩头,将郁闷的情绪甩开,她动作麻烦地套上外套,抓起包包就出了门。工作虽重要,但,在她心里家永远排在第一位,虽然,她现在的‘家’还算不得完整,可是,为了梦想中的那一份完整,她会更加努力的。
心不甘,情不愿地洗着碗,杨锦衣一脸委屈地抗议:“哎!我说,有你这么当主人的么?来者是客哎!你竟然让客人洗碗,自己在那儿休息?”
被求婚后,杨锦衣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兴奋到一晚上没睡着,一大早去了公司上班,也完全静不下心来工作,她把心一横,就直接请了半天假,杀到了佟菁雪这里来了。正赶上吃饭的时候,萧庭奕又做了美美一大桌子菜,有吃货之称的杨锦衣自然也就不客气了。这不,吃饱喝足后,佟菁雪也没拿她当外人,直接推进厨房让她做了‘临时’洗碗工。
正小心地给Ethan擦着嘴,听到厨房里传出来的不忿之声,佟菁雪狡黠一笑,不屑道:“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你这人吃也吃了,拿也拿了,你怎么还这么多废话呢?”
“那是你自己让我吃的呀!”
“所以,你也可以不来的,来了就得洗碗。”
“毒妇啊毒妇!”
三年多的友谊,佟菁雪和杨锦衣嘴上是谁也不让谁,互相挤兑着鄙视对方:“嗯哼!我就是一毒妇,下一回记得不要主动着上门来让我来毒害了,知道不?”
厨房里的人,终于不再说话,只是磨牙声却清晰可闻地传了出来。
洗好碗,杨锦衣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看见佟菁雪和Ethan正玩着打地鼠的游戏,一时兴起,也凑了过去。
两大一小玩闹了一阵,杨锦衣突然问佟菁雪:“哎!话说,为啥他就能理所当然地把Ethan扔给你带啊?”
“他有事。”
“那以后呢?他又事咋办?”虽然Ethan很可爱,可杨锦衣还是为佟菁雪叫屈,她堂堂一个执行总监,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回家带孩子,这像话么?像话么?
“那我就继续帮他带嘛,我说过了,Ethan就是我儿子,所以,我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