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膝上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发着抖，肩膀僵硬着，整个腰背挺直，下巴紧绷。
“你怎么敢？”程家主母的声音中满是怒气，看着程栩铎的双眼也满是愤怒。
程栩铎微垂着头，直挺挺的跪在那里。
身边是破碎的茶杯，脸颊上的一道伤口溢出血来，看起来好不狼狈。
“你明知道我有多恨他，你明知道！”程家主母质问道：“你怎么可以向他投诚？程家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分明已经将当年的事情，将这么多年的后悔与惋惜跟他说了个清清楚楚。
怎么程栩铎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跟在她的背后给了她一刀子，有什么区别？
“程家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您也没有。”程栩铎的声音低沉。
“我一直当你是程家下一任家主的继承人，这么多年我把你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程家主母觉得自己的胸口堵得难受，这是背叛。
“我一直感激您所做的一切，也不想让您失望。”程栩铎说到。
“你做的跟说的可真是天差地别。”程家主母哼笑一声说道：“你自己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在努力做我该做的事情。”程栩铎说道。
“你该做的事情？什么是你该做的事情？”程家主母问到：“联合叶清云害死伊兰幽，就是你该做的事情？”
“伊兰幽绑架了嘉阳，她很危险。”程栩铎抬起头看向程家主母说道。
“现在看来要害死嘉阳的人可不是伊兰幽。”程家主母说道。
“……”程栩铎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
费嘉阳的确是在他说起伊兰幽的事情之后才发病的。
“那个陌生人带走了嘉阳。”过了好一会儿程栩铎说道：“如果您当时没有答应，我就……”
“你就怎样？”程家主母问到：“你能保证自己可以救活嘉阳？”
“至少可以送去医院。”程栩铎说道。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送嘉阳去医院？”程家主母问道。
“我也可以做的事情为什么要外人做？”程栩铎问到。
“因为你不可信。”程家主母看着程栩铎的双眼一字一顿。
“……”程栩铎一哽，手在身侧捏了捏拳头，瞳孔不自觉的放大：“您……不相信我……”
“曾经相信过。”程家主母开口说道：“但是你辜负了我的信任，彻彻底底。”
“……”程栩铎张了张嘴，又缓缓闭上。
做了这么多，他又是为了谁？
“你走吧。”程家主母深呼吸一下说道：“回京都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主母！您要赶我走？”程栩铎猛地一怔开口不敢相信的问到。
“我说了，你不可信。”程家主母说道：“我不能把你留在身边。”
“主母……”程栩铎深呼吸一下说道：“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程家，为了您，您可以不理解我，但是您不能不相信我。”
“我需要你做的事程家未来的家主，顶天立地刚正不阿。”程家主母开口说道：“不是让你勾结外人。”
“舅公不是外人！他是您的弟弟！”程栩铎说道：“是嘉阳的爷爷。”
“他曾经是。”程家主母说道：“在他把主意打到小娅之前，我有无数个理由，可以编织无数个谎言来欺骗自己，说服自己。”
但是，当这一切的悲剧发生在程栩娅身上之后，程家主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她再也不能继续装聋作哑了。
她酿成的祸端已经自食恶果了，这之后，是她要赎罪的时候了。
“主母，小娅这样不好么？”程栩铎说道：“小娅是天才，她比任何人都要强，她可以去做别人一辈子都做不成的事情，她是最优秀的，永远都不会让您失望的，甚至她可以成为整个新人类的领头人，这样不好么？”
“这一切，不是小娅要的。”程家主母说道：“小娅从未要过这些！”
“但是她得到了啊！她已经得到了这些啊！”程栩铎不知道有多羡慕张亚，他真的想不懂，这样有什么不好！
像他这样的凡夫俗子，像他这样一辈子都要小心翼翼，为了不让程家主母失望，每说一句话都要反复斟酌的人，有多羡慕啊！
“小娅失去的呢？”程家主母看着程栩铎问道：“谁来赔偿她？”
“……”看着程家主母的双眼，程栩铎哽了哽说不出话来。
别开眼睛，程栩铎才开口说道：“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对于你来说，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对于她来说，那些过往渗透了她整个人生。”程家主母说道：“她不快乐。”
“没有人会百分之百活在快乐之中。”程栩铎说到：“小娅的未来可以很快乐。”
“怎么快乐？”程家主母问到：“在知道她哥哥连同舅公杀了她最好的朋友之后，她要怎么快乐？”
“伊兰幽的事情很快就被遗忘，也可以……也可以不让她知道。”程栩铎这话说的没有什么底气。
“不让她知道？”程家主母笑了：“你最不该告知伊兰幽死讯的人不是小娅，而是嘉阳！但是你还是说了。”
“我只是想让嘉阳放心。”程栩铎说道：“伊兰幽只要活着对于嘉阳来说就是一个威胁！我只是想让她放心住下来，我想让她知道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她了！”
“那你可知道对于嘉阳来说，伊兰幽是什么？”程家主母问道。
“是个威胁……”若是之前，程栩铎相信自己这话可以说的更加斩钉截铁一点，但是如今……程栩铎的语气似乎并没有那么肯定了。
“若是个威胁，嘉阳怎么会在知道伊兰幽的死讯之后大受打击，甚至病发？”程家主母问到。
“那是因为……因为……”程栩铎说不出来。
“你跟叶清云还真是像……”程家主母冷笑一声：“凭借自己的主观臆想，对别人的人生理所当然的指手画脚，真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