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声是从隔壁传来的,徐梦鱼的声音我不会听错。
既然陆邺七在我床上,那徐梦鱼在跟谁吵架?
相比起陆邺七深更半夜爬上我的床,我这好奇的小心思被陆邺七全盘收在眼里,他强行把我的视线投放在他脸上,无比认真的问:
“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你现在后悔了吗?”
我觉得很好笑:
“后悔什么?”
陆邺七倒是没有纠缠,立即就放开了我,然后起身,笔直的站在床前嘴角一扬:“不后悔就好,伴娘服我给你放在椅子上了。”
欺人太甚!
我心里很不爽,脸上却还是笑呵呵的答:
“能见到七哥娶妻,是妹妹的荣幸。”
陆邺七留给我一抹冷笑,然后飘然离去。
剩我一人,独守天亮。
教堂是我选的,参加婚礼的人,也只有我。
陆邺七亲自开的车,徐梦鱼穿着婚纱坐在副驾驶上,我穿着伴娘服手握着他们俩的婚戒坐在后面,这么大的一个风云人物结婚,却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徐梦鱼满心欢喜,我自然无可挑剔。
一切简陋的让人唏嘘,我也是很久以后才明白,能和自己心爱的人走进教堂,胜过万千奢华。
在教堂完婚,无外乎就是那几句耳熟能详的话,教父问,陆先生,你愿意娶这位美丽的姑娘为妻吗?
陆邺七带着微微笑侧头看我,轻而易举的就说出了那三个字:
“我愿意。”
他太敷衍了,敷衍到让我自己都在怀疑逼着他结婚娶徐梦鱼的意义何在。
我以为看着他结婚,我会心痛的无以复加。
但我没有。
婚礼结束,唐幸开车来接徐梦鱼。
徐梦鱼闹着脾气,也不知道陆邺七说了句什么话,徐梦鱼就乖乖的跟唐幸走了,只留下我和陆邺七坐在空荡荡的教堂里,他面对着我,取下手上那枚戒指把玩着:
“满意吗?”
我起身,被陆邺七拉回了座位:
“陆楚辞,我问你满意吗?”
他忽如其来的火气吓了我一大跳,我浑身一颤,怯怯点头:“满意。”
陆邺七又追问:
“现在你可以安安心心的留在我身边了吗?”
我再次点头:
“可以。”
陆邺七很不满意我的回答,从他的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指着上面的机票信息问我:“你能给七哥好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发誓,我没有订过机票。
我也发誓,我还没做好下一步要去哪儿的准备。
况且我是真的很穷,陆邺七既然出来了,我不管费多大力气逃跑,都免不了一个被他逮回来的结局,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带着思琪受苦受累呢。
我知道,解释就等于掩饰。
不如大方承认好了,这个锅不是替徐梦鱼背的,那就一定是替唐幸。
我伸手去拿他的手机:
“我只是想出去散散心,况且思琪不是在你这儿吗?我能逃到哪儿去?”
陆邺七很生气,这种生气根本不是针对我想离开他,他用力抓住我的手:
“陆楚辞,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思琪交给奈叔和郁姨带着,你可以陪他上学陪他吃饭陪他玩,但是不许你陪他睡觉。”
我瞬间火冒三丈:
“陆邺七,你讲不讲道理?”
陆邺七兀自笑了:
“你想在我这儿讲道理,今天晚上我会告诉你什么是道理。”
我不理解陆邺七的意思,晚上郁姨做了一桌子好菜,算是庆祝陆邺七新婚,徐梦鱼看我的眼神都有些畏惧,我猜到了机票是她给我订的,她的用意我知道,我的存在始终是她芥蒂的难关。
饭后,春宵一刻值千金。
徐梦鱼下午布置了新房,还发了朋友圈得到了很多赞,我和她有一些共同朋友,都在怂恿她晒一晒结婚证。
所以我就多嘴问了一句:
“七哥,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七嫂去领结婚证?”
陆邺七擦了擦嘴,起了身径直走到我身边,弯腰俯身贴耳:
“那要看你今晚表现如何了。”
我的心跳都漏了两拍,徐梦鱼愤恨的看着我,当着孩子的面,陆邺七突然把我抱了起来,我使劲拍打着他:
“陆邺七,你个王八蛋,我儿子看着呢。”
陆邺七回头看了思琪一眼,然后不可一世的宣布:
“陆思琪,从今天晚上开始,这个女人是我的了,以后她只能陪我一个人睡觉。”
思琪还小,以为我受到了欺负,快速的从凳子上下来,抱住陆邺七的大腿狠狠的咬了一口,一双小手使劲拉着我:
“你个坏蛋,你放开我妈妈。”
众目睽睽之下,我被陆邺七抱上了楼,思琪哭的很厉害,我在房间坐立难安,只好求他:
“七哥,孩子是无辜的。”
门口是徐梦鱼的尖声呐喊:
“陆邺七,你太过分了。”
陆邺七开了门,冲过去指着徐梦鱼的脸厉声道:“别逼我发火,滚。”
徐梦鱼哭的质问:
“求婚的是你,结婚的是你,现在要我滚的还是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当成气她的工具了吗?陆邺七,你是不是忘了,她爱的是梁沐生,就算梁沐生死了,但梁沐生和她生的野种还在楼下,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她根本不爱你。”
陆邺七脸色铁青,徐梦鱼不甘示弱:
“你为她坐了五年的牢,难道还想再坐五年?你不是说过吗?你只要娶了我,就能让她伤心难过,现在你看看,她难过吗?她有为你掉过一滴眼泪吗?没有,她的心里只有梁沐生,我敢打赌,你和我在教堂宣誓说我愿意的时候,她心里想的一定是梁沐生,如果梁沐生还活着,你就算强jiān她一辈子,她的心也不会为你驻足片刻。”
陆邺七彻底恼了,要不是我拦着,那一巴掌就落在了徐梦鱼脸上。
可徐梦鱼不领情,一伸手就把我推下了楼梯。
所幸我反应快,加上陆邺七身手矫健及时拉住了我。
这一巴掌终究没能幸免,徐梦鱼捧着被扇的脸,经过我身边时,冷哼一声:
“陆楚辞,你别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我想还给徐梦鱼,但面对陆邺七,我终是不忍伤他。
回了屋,陆邺七将我身上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放下心来:
“还好没事,你放心,郁姨会哄好思琪的,对不起,小辞,七哥...”
不等他说完,我很平静的问:
“为什么瞒着我?”
四年前我见到母亲时候,就很想去问问陆邺七,为什么要瞒着我?
陆邺七先是一愣,而后双手交握,似乎在酝酿着该怎么跟我解释这件事情,他沉默的时间太久了,我等不及再次质问:
“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怎么忍心?”
即使她病了疯了,但她依然是我血浓于水的亲人。
陆邺七试图来碰我,我稍稍挪开了:
“七哥,我们之间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我父亲的死,我母亲的疯,真的和你们陆家有关系吗?你到底在隐瞒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还有徐梦鱼,连她都知道我母亲的事情,为什么偏偏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这些事情迟早是要摊开来说的,即使我一再逃避,陆邺七也闭口不谈。
思索良久,陆邺七闷叹一声:
“等时机成熟,我会把所有一切都告诉你,小辞,你相信七哥,七哥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
我冷笑:
“所以七哥本来想利用徐梦鱼来试探我的心,却最终打住了?”
陆邺七坦白承认:
“还记得你十三岁那年吗?我应酬完回到家,衣领上多了一个口红印,你默默的把自己关在房间哭了一宿,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在纸上写着,我最爱的七哥,终于不爱我了。”
我当然记得,七哥当时抱着我说,傻丫头,七哥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
从那以后,我有些叛逆,他想让我往左,我就一定会往右。
他为了防止我早恋,就限制我的交友,把我的人生都死死的掌控在手里,他像个初为人父的家长一样,用他自以为的好来铺张我的生活。
见我不哼声,陆邺七抹了一把脸,泛红着眼圈说:
“你十六那年听见郁姨劝我早点成家,然后偷喝了我珍藏多年的几瓶酒,抱着我哭着说,这辈子不许七哥娶别的女人,小辞,七哥一直在等你长大,想给你一个家,你昨晚一夜没睡,我在门口听着你的叹息声,七哥心疼。”
我不想再回忆过去,很冷漠的打断他:
“今晚是七哥的新婚之夜,既然七哥还是不肯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的话,那请七哥回房吧。”
陆邺七来到我身边,不容我抗拒的搂住我的肩膀:
“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哪儿都不去,你要的七嫂,我给你娶回来了,我要的是你,绝不会再放手。”
我们相处十多年,对彼此的脾气秉性都很了解。
一味的反抗只会让他占有欲更强,我很迎合的脱掉我的外套,平躺在床上:
“既然我可以给梁沐生生孩子,那我也可以给七哥生孩子,七哥想要就要吧。”
按照常理,我只要在这个时候提起梁沐生,让七哥看到我腹部的那一刀疤痕,他就应该撤退才对,然而我错了,七哥那只温热的手掌放在我的疤痕上,双唇的吻,也随之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