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在距离白桃前面数米远的地方,到处都竖着白幡。在夜色之中格外的醒目。
白桃的心跳在这一瞬间停止了。
她耳边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皇宫之中不会无缘无故的竖起白幡,而且,明显看起来就是一场国丧。
是谁出事了?
白桃狠狠地捏了下掌心,直到血珠儿渗出来,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还在不断地安慰自己,“不会的,绝对不会是容万两出事了,他那么厉害,怎么会出事呢。”而且……
白桃眼底盈上模糊的水汽,她缓缓地将手搭在小腹的位置。
“而且,他还没有见到我们的孩子呢。”
白桃强打精神,迈着并不有力的脚步,继续向里面走去。
可是,宫道两旁到处都是瘆人的白幡,在夜风之中招摇,发出飒飒的声响。
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种悲郁的氛围之中。
宫闱深处,还不时会传来阵阵抽噎的声音。
白桃看着御书房的方向,那里依旧是漆黑一片。
想来,容天玄应该并不在那里。
现在究竟要去哪儿?
白桃迟疑地站在路口的位置上。
去映画宫吗?找喜莺问一问容天玄的去向,可在自己离开方古之后,喜莺很有可能不会呆在映画宫内。而且,就算她在的话,也未必会知道容天玄的去向。
思来想去,白桃决定先去找栾珍好了。
自己在走之前,因为生容天玄的气,答应她的事情,都还没有做到。
有了目标之后,白桃脚下的步子变快了。
她尽量低着头走路,不敢去看头顶的白幡。
终于,来到栾珍的宫室外面,从里面传来的哭声使得白桃停住了脚步。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凶猛地占据了她。
“谁,是谁在那里。”
一瞬间乱了气息,导致被巡守的禁卫发现。
白桃飞快闪身,跃进墙内。
“我现在要怎么办,之前陛下在的话,我身为妃子,虽然得不到陛下的宠爱,可至少还有个立足之地,如今陛下驾崩,我不会要陪葬吧。我冤啊,我跟陛下之间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栾珍崩溃的哭声传出来。
她的声音好似利剑一般,一下下穿透白桃的身体。
轰一声,似有一个高大的建筑物在她眼前坍塌下来,尘埃扬起,将她湮没其中。
“陛下,不会是……不会的,绝对不会!”
即便是清楚地听到了栾珍的话,白桃仍然不肯相信。
她不能相信。
脑海之中,那个妖孽倾城的容万两,他又怎么会轻易倒下。
“谁,是谁……”
栾珍听到白桃的低语声,赶紧出门来查看。
不过是短短一天的时间,栾珍看上去憔悴狼狈的非常吓人。
脸上的妆容都是花的,整个人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倒下来。
在看到杵在门外的白桃之后,栾珍彷佛看到了希望,上前将她紧紧地抱住。
“桃子,你回来了,你今早不是走了吗?你怎么会又回来了呢?怎么办啊桃子,陛下死了,他死了。”
听到栾珍错乱的声音,白桃浑身一震,猛地将栾珍从自己身上推开来。
“你在说什么?谁死了?”
猛地一瞬间,白桃感到无比的愤怒,她觉得大家都是在跟她开玩笑,就想看她伤心痛苦的模样。
栾珍双眼红肿,不停地啜泣着。
“桃子,我说的都是真的,陛下在跟安邦侯对阵练兵的时候,被暗箭所伤,人当场就……”
她不忍再说下去,用手掩住嘴巴,也掩住了自己几近崩溃的哭声。
身为穿越者,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倒霉的一个了。
别说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命运如此飘摇,明日一觉醒来的话,还不知道会身在何处。
给容天玄陪葬,可能就是她最终的下场了。
白桃堵住了自己的耳朵,不肯再去听栾珍所说的任何话。
她拼命摇头,否认脑海之中接收到的讯息,抬头,忘了一眼刺目的白幡,眼泪无法控制的刷下,瞬间占满了她的脸庞。
“不可能,万两那么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要去找他,他还没跟我好好的道别呢!”
白桃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可她感觉身体似乎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
脑中浑噩一片,不时浮现出容天玄对她温柔浅笑的模样,还有在初识之时,在杏花林中发生的糗事。
“万两怎么可能会丢下我呢,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跟容天玄经历过的场景,一幕幕地出现在眼前。
“相公,你不救奴家吗?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娘子都救不了传出去的话不会惹人耻笑吗?”
“娘子,相公我腿股之间生了几颗千日疮?”
“相公,我们行云雨之好的时候,奴家只顾得……顾得,哪里看见你那里长了瘊子!”
……
“我唯一的毛病就是,眼神不太好。”
“好啊你容万两,你说你是因为眼瞎才看上我的吗?”
“干嘛抱着我不放,你若是有眼疾,本公主即刻就找个大夫去,看好了你的眼睛,你再去找个美人作陪好了!”
“无论什么样的美人,都比不得你,我就是喜欢你这副样子。”
……
万两,你说过的话你都还记得吗?
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丢下你跟我的孩子。
白桃的心脏,彷佛被碾得粉碎,再难复完整。
她彷佛看到,菲菲杏花林中,一身锦袍的容天玄,长发轻舞,回眸淡笑。
噗通一声,白桃再难支撑,重重倒了下去。
万两,你是个骗子……
……
“桃子,你醒醒桃子。”
栾珍声音嘶哑,她已经不知道就这样呼唤了白桃多少遍了。
白桃睁开眼睛,眼角还是湿润的,挂着晶莹的泪珠儿。
眼前,栾珍的面孔由模糊到清晰。
一股脑儿地,她全都想起来了。
她偷偷跑回来,想要看看容天玄究竟怎么样……那个噩梦,真实到让她浑身发寒。
他中了暗箭?
人已经去了?
走之前,甚至什么话都没有同她说。
这不可能,“不可能!”
白桃猛地坐起身体,将栾珍吓得不轻。“桃子,你不要吓我,我如今也只有你可以依靠了。”
想到自己的处境,栾珍又簌簌地落下眼泪来。
原本在这宫中便没有倚靠,如今容天玄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去了,那她今后的命运,就更加的堪忧了。
白桃胸口痛得难受,每呼吸一下,肋骨都会传来钻心的剧痛感。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任由着流下来,摔碎在冰寒的手背上。“万两还什么话都没有同我说呢,他怎么能丢下我,而且,我还有件事没有告诉他……”
白桃抖着手,缓缓地摸向小腹的位置。
在那里,还有他跟她的孩子。
然而,他又怎么能够默不作声地,就这样走了。
“万两……你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白桃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透过大敞的轩窗,看向凄迷的月色。
“白桃,陛下真的去了,如今,方古就是安邦侯的天下了,我们必须要赶快离开这里,若不然的话,那心狠手辣的安邦侯,必定会对我们出手!”
栾珍忧心地看向窗外。
此时静谧无声的皇宫,看起来阴森可怖,放佛下一刻,便会燃气熊熊的烈火,将一切都付之一炬。
白桃手指颤抖,紧覆着小腹。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万两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她摇头,拼命摇头,她想要忘记那个梦境,忘记让她恐惧的现实。
不可能的,容天玄怎么可能会丢下她一个人,说好的生生世世呢?
她身子摇晃着,随时都会倒下来。
栾珍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她。
两人的泪珠儿混在凄白的月光之中,坠入无底的黑暗。
“桃子,再去见他一面吧,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他的棺椁就摆在琼玉宝殿。我带你去见她。陛下已经走了,你也要接受现实,这里很危险,我们必须要马上离开!”
远远低,能够听到杂沓的脚步声在靠近后宫。
栾珍被吓得浑身打战。
很有可能,是安邦侯的人来了。
“我不去,躺在那里的人不是他!”
原本绵软无力的白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甩开栾珍的手。
栾珍抓她不住,看着她跑向夜幕,“桃子,你去哪里,等等我!”
此时,栾珍遣退了她宫里的下人们,为的就是寻个机会逃走。
她紧追上白桃,将她往暗处拉。
栾珍视线所及的地方,到处是渗人的猩红火光,讲整座幽寂的皇宫彻底点亮。
即便隔得距离如此之远,可还是能够听到安邦侯春风得意的笑声。
他来了!
栾珍浑身打颤,压低声音对白桃耳语道:“桃子,你清醒一点,要是再不跑的话,你我的性命可都保不住了。就算你不怕,也要为了你腹中的骨肉着想。”
她用指尖狠掐了白桃一下,让她能够恢复清醒。
眼看火光潮水一般漫溢过来,浸在白桃幽黑的眼瞳之中,她蹙眉,苍白的嘴唇摩挲了几下。
忽地恢复了清醒。
栾珍说得对,就算自自己一心赴死,可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
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就是容天玄唯一的骨血了。
这样想着,白桃恢复了一些力气,拉着乱着,纵身朝人声的相反方向奔去。
她要活下来,为了孩子,为了万两!
有了这个信念,白桃的目光,重新恢复了坚毅。
白桃轻功了得,即便还带着一个人,都不会让人轻易的捕捉到。
眼看两人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白桃利落地从腰上解下师父叶筠的白玉葫芦。
栾珍害怕地瑟缩成一团。
周围到处都是脚步声,很有可能下一刻,就会有人发现到她们的存在。
“桃子,怎么办,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她紧紧地抓着白桃的手,想要从她这里寻找依靠。
白桃一咬牙,直接将白玉葫芦塞给栾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