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手脚一冷,顿住步伐,待视野清晰的时候,骇然睁大的瞳孔之中,竟然映着一张同她一模一样的面容。
“早就让你离开他……”
“又是你!”
白桃浑身发冷,似有寒冰从脚底钻入她的身体,虽心底觉得惊悚,却被困在原地,无法逃脱。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一直纠缠着我!”
“我就是你啊……”
“不是,不是!”
白桃觉得头脑发胀,似要炸开一般。她在拼命地否认这个事实。
她呼吸急促,胸口紧窒,却无力逃开。
“水儿!?”
一个男人清冷的声音蓦然传来。
水儿?
他在叫谁?
白桃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竟然看到一个满头银丝的男人,男人衣袍如流,缓缓“飘到”近前。
可雾岚太盛,白桃无法看清他的容貌。
直觉告诉她,男人叫的是她。
“白泽!”
宿命般穿透时空的喜悦感,竟然让她脱口而出。
可白桃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在叫谁,叫这个男人,他叫白泽!?
男子走到近前,云雾后面,那双银色的眼眸竟刺得白桃浑身生热。
她冥冥中觉得,自己认识这个人,他是她非常重要的人!
……
“公主!”
巫湘见昏睡之中的白桃不断呓语,茧眉紧蹙,似是做了噩梦,就急忙将她唤醒。
白桃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暗纹洒花床帐,似有所思。
“原来是个梦,可我怎么好像……真的见过他……”
一行剔透的泪珠儿,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淌下。
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心痛?
白泽……
“公主,奴婢请来了御医,这就为你诊治。”
巫湘慌忙从外间请来一个人。
白桃抬头看去,惊讶地发现,这御医不是别人,正是安茗。
安茗看到白桃苍白的脸色,敛住笑容,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拭了一下温度。
白桃显得有些抗拒,别开头去,“本公主不用他的人。”
安茗疑惑地看了一眼巫湘,巫湘很快明白过来,对白桃解释说:“安公子如今是云英宫太医院的御医,并不是……”
巫湘谨慎地觑了一眼面有疑色的安茗,没有将话继续说下去。
得知安茗并非是容天玄派来的,白桃这才配合他把脉。
一番诊治过后,安茗草草说了方子,就让府内的下人去取药。
“公主殿下是受了风寒,加上怒极攻心,一寒一火两相碰撞,就伤了元气,只要调理一段时间就好了。”
从白桃那番话开始,安茗便觉得奇怪,她又为何会动了真怒,或许是跟容天玄有关?
察觉到安茗眼底的疑虑,白桃用虚弱的声音对他说道:“还请安御医答应本公主一件事情。”
“公主还请说。”
“我的事情,千万不可跟容天玄提及。”
安茗眸底的光微微晃动了下,见白桃态度坚定,便道:“还请公主放心。”
待下人抓了药,巫湘在安茗的指点之下熬了一碗浓郁的药汤,端给白桃喝下,药效很快发挥作用,白桃沉沉睡去。
这次,她什么都没有梦到。
梦里找不到白泽的身影,也无法再看清容天玄的容貌。
睡梦中,她的眼角始终是湿润的。
万两,你为什么要骗我……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拂去她眼角的湿气。
“小师妹,师兄在这。”
……
灯容县。
容天玄率一百寅天卫悄悄抵达。
灯容县外围,有一处山寨,百姓不敢靠近,以为那里是个土匪窝。
可经秋鸿调查,这里竟然是一处孟子樱训练千魂暗卫的秘密基地。
规模只比深谷中的那一处稍微小一点。
乔装后的秋鸿率五个人观察了一番,回来对穿着银白软甲的容天玄禀告:“主子,一切如常,对方并没有察觉。”
“好。”容天玄抬头看了一眼艳阳,“先伏击在周围,暗中靠近,待日头一落,便攻进去!”
“是!”
天际,浓云滚动,似惊涛骇浪,覆入容天玄凤眸底部。
他要悄悄捣毁天笼,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孟子樱致命一击!
寅天卫按照容天玄下达的命令,纷纷蛰伏在不易被人察觉的暗处,只等夜晚的来临。
……
白桃昏睡了整整一天,到了傍晚的时候,才觉得身上的轻松了不少。
她睁开眼睛来,竟见到宫清守在床榻边上。
“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白桃立时恢复了几分精神,坐起身来。
宫清心疼地看着她,为她拿来软垫,靠在身后。
“师兄这段时间忙于政事,没时间来看你,才几天不见,你就没能照顾好自己,生了病。”
宫清的话是对白桃轻微的嗔怪,也是自责。
南华山上的时候,白桃每次生病,宫清都会亲力亲为地照顾她。
而这一次,她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生病了,还病的如此严重,睡了一天,他守了她一天,发现她始终紧缩眉头,眼角总是不时烁出光亮,似是滚溅的泪珠儿。
宫清当下便觉得心口拧得难受,即便公务繁忙,一天的时间愣是哪儿都没去,在白桃眼角又落了一层湿气的时候,便上前握了她的手,就这样坐了一天的时间。
白桃看向巫湘,巫湘很快垂下头去。
“是你将大师兄叫来的?”
“公主,奴婢看你难受,便……是奴婢错了。”巫湘面有忧色,抿了抿嘴唇。
听了他们主仆的话,宫清当下便沉了脸色,声音暗哑:“小师妹,你生了病为什么不想告诉师兄?”
若是从前的话,即便知道他守了一天,白桃知会面带愧疚的道谢。
而现在,他们竟疏远了许多。
宫清微微觉得不安。而且,这种感觉还在进一步的扩大。
他再次抓了她的手,微微用力,“小师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白桃心虚地别开视线去,“大师兄,我是怕影响到你。”
实则,白桃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加之她心绪烦乱,想要独自静一静。
“没有什么好影响的,为了你,什么都可以让步。”
在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宫清才察觉自己的话说得抬露骨,不禁不安地看了一眼白桃。
白桃靠在那里,眼神弥蒙纷乱,不如之前古灵精怪,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宫清略微失望刺沉下一口气。
既然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白桃也只得由着他。
宫清亲自去大厨房,给白桃熬药,他很乐于做这些事情,只希望白桃能尽快好起来。
盛好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宫清神情一凛,就见药碗的投影之中,一个人影正从半空飞速靠近!
宫清随即回手一挡。
剑芒停到他额前两寸处。
“大师兄,反应还是这样机敏!”
突然出现在宫清面前的,是他的二师弟庄羽墨。
“你怎么来了这里?”
宫清将手收回,扫了一眼庄羽墨手中的万钧剑。
庄羽墨的两根手指,从剑柄一直划到剑尖。剑芒熠烁,刺破了弥漫而来的浓黑夜色。
“师弟刚刚得来了消息,你盯了许久的灯容土匪窝,已经被人端了。”
宫清心底一惊,差点把药碗摔到地上。
他撑大黑眸,望着庄羽墨,“是什么人做的?”
这段时间,宫清表面上是在忙于政务,其实私下里一直在跟庄羽墨关注着灯容县的那个匪窝。
说是匪窝,其实经过他们一段时间的观察,早就发现那里是孟子樱训练千魂暗卫的又一秘密基地。
为了给师父报仇,宫清跟庄羽墨一直在暗中计划,准备一一捣毁孟子樱设在各处的天笼。
这一次,他们本是计划半个月之后再动手的,没想到的是,却被人抢了先。
庄羽墨将万钧剑收回到背后的剑鞘之中,神宇微凝,“我也是刚刚才从暗卫那里得到消息,正准备亲自去一趟!“
“我随你一起去!”
“小师妹这里……”
经过庄羽墨的提醒,宫清有些踟蹰。这时,恰好他的副帅柳星寒从天而落,“元帅大人,灯容那里……”
他话还没说完,宫清就直接将药碗递给他,“本帅都知道了,你留下来帮我照顾小师妹,我去去就来!”
宫清身影一轻,便化作一道急骤的电光,消失在夜色之中。
庄羽墨看了一眼柳星寒手中的药碗,紧接着跟上。
师兄弟二人迅速向灯容的方向赶去。
……
山林间,风声荷荷。
夜风涤荡,阴影狂做。
一人背着另一人,气喘吁吁地奔突在幽黑的山林间。
“主子,你忍一忍,马上就能到了。”说话的是花思。
他额上扑簌簌地往下滚着硕大的汗珠儿,背上紫袍的容天玄,面色惨白,连唇色都苍白的吓人。
花思一边跑,一边不停地说话:“那些个千魂暗卫,就知道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原本他们都是负隅顽抗了,竟然趁着主子不备施毒!”
花思愤慨不已,胸口都跟着颤了颤。
匪窝那里,还有几个千魂暗卫在负隅顽抗,秋鸿带着寅天卫,领命要将他们绞杀干净。
而花思跟另一名精英,背着容天玄,回五里别院去找安茗。
开始的时候,容天玄意识还很清楚,身体自如。
可他在施展轻功之后,毒素便开始在他周身流动,即便封住了几大穴道,都无济于事。
虽然意识模糊的容天玄推脱,可花思还是将他被到背上。
眼看很快就能到五里别院了。
这时,两道人影踏破月色,一前一后拦住他们的去路。
花思额头狠皱,对周围叫道:“来人!”
数名寅天卫随即刺破浓弥的夜色,拦阻在两道人影前面。他们一身玄黑铠甲,英气勃勃。
此时,天梢浮云散去,月光皓皓,穿透蓁蓁林叶,洒落在花思眼前。
“是你们!”
那两道人影正是宫清跟庄羽墨。
庄羽墨注意到花思背上的容天玄,随即面色寒了寒,“皇上他怎么了?”
“禀报庄小公爷,陛下他中了毒,毒性刁钻,无法从体内逼出。小的已经派人去请安茗安公子了!”
宫清上前来,眼底波澜翻滚,“灯容的匪窝,是他捣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