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冰原深处,百丈之外,掀起丈高的尘霾,覆住了日月星光。
一双双在夜光之中剔亮的眼眸,正汹涌地奔袭而来。
七尺七惨叫一声,拿着盾牌爬行在地面上。
人群更乱,大家四散逃命。
七尺七爬了几步,就看到一双精致的白色绣靴挡灾身前,刚要呵斥,一只长剑却冷冷地划下来。
剑端上,沁着猩红的血珠,落于尘泥之中,霎时破碎。
七尺七浑身战战,抬起头来的时候,对上了椒图冷艳嗜血的眸,惊骇的大叫一声,顿时档下便湿了一滩。
这帮乌合之众已经是溃不成军,容天瑞纵身一纵,一手勾在石壁的凸起上,望向高处。
忘水的野兽,生性凶残,在受到金色鹰兽的召唤之后,奔腾而来。
他眼神一眯,看向盘旋在半空的金色鹰兽。
即使在黑暗之中,它浑身的羽毛,都好似镀了层金箔,熠熠闪耀。
虽然鹰兽领地感很强,何况是一只能够号令百兽的金鹰兽。
不过,容天瑞却有种奇异的感觉。
金鹰兽之所以驱赶他们,倒是像是得到了某人的授意。
他冷眸一眯,看向山壁上的巢穴。
白桃衣裙翩飞,旗帜般鲜明清丽。
她唇角带笑,眼神得意地注视着发出唳鸣声的鹰兽。
通常情况下,鹰兽将她叼回道巢穴之中,理应是当作食物,白桃不仅毫发无损,还能安然站在那里,丝毫都看不出任何的紧张情绪。
一丝冷芒犹如雷电一般,划破容天瑞眼底的黑暗。
难道……
异色盈上来,化作连绵的笑影,于容天玄苍白的面颊上悠漾扩散。
也许他猜的不错,白桃成为了百年以来,唯一能够慑服金鹰兽的人。
“呵,连我都要对你另眼相待了。怪不得孟子樱会对你穷追不舍。”
白桃似有感觉,低头看去,恰巧迎上容天瑞的视线。
容天瑞头上抹额鲜红若滴,他微笑着,朝白桃摆了摆手。
白桃看着他,日落一般,眸光渐沉。
忽地,她感到肩膀一重,似是有只手,摁在她的肩膀上。
回眸看去,丝丝清冷沁入心头。
容天玄周身冷厉,雪霰纷繁,不止地落在四周围。
饶是已经习惯的白桃,都忍不住缩了下身子。
他们视彼此为仇人,冷怒惊天。
即便没有任何的正面交锋,白桃从空气之中,都能够问道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就好似两头猛兽,时刻准备将对方撕成碎片。
“遭了!”
身后,宫清忽然大叫一声。
白桃回头,就见原本倒在地上的江公公,忽然扭曲着身子,爬了起来。
宫清再想上前将他制住的时候,江公公拼尽全力,从巢穴之中纵身跳下。
此时,半空之中数千鹰兽盘旋如云,江公公恰巧跳到一只体形较小的鹰兽身上。
鹰兽受惊,嘎一声俯冲下去。
江公公浑身骨头尽断,身形扭曲,一双手,却紧紧地抓着鹰兽的羽毛不放。
金鹰兽看到,眼神如电,就要追上。
“等等!”
白桃及时发话,阻止了它的动作。
即便江公公成功逃回到孟子樱身边去,多半也成了一个废人,不用在他身上过多的耗费功夫。
金鹰兽止住,看向白桃。
“去将那人的玉牌抢来!”
随着一声激亢的命令,金鹰兽迅速化作一道金色的光,冲向下面。
容天瑞完全没有准备,怔了一下。
白桃的话他听得很清楚。
既然她能够做到对金鹰兽发号命令,他的猜测便不错。
白桃果真慑服了金鹰兽!
容天瑞撇开一边的嘴唇,邪邪一笑。
“胧月,我们改日再见。”目的达成,他要尽快从这里离开,以免被椒图看到。
他唯一没有料准的就是,金鹰兽的速度竟然远比他想象中的快。
疾风扫来,山石震荡。
容天瑞下身不稳,用内力抓牢地面,不过疏忽间,他便觉得腰上一松。
金鹰兽体形庞巨,却可以轻巧地从容天瑞腰上取下玉牌。
容天瑞在强风之中睁开眼睛,就见金鹰兽叼着玉牌一飞冲天。
玉牌化作一个光点儿,消失在视野之中。
眼看群兽已经近在眼前,容天瑞咬咬牙,飞身纵走。
白桃从金鹰兽那里接了玉牌,神情冷厉。
玉牌明光烁亮,晶耀透剔,是用特级羊脂玉精琢而成,花纹繁复,而中间的位置上,清晰地刻着一个“瑞”字。
白桃抓了玉牌,对身后的容天玄还有宫清说道,我们离开这里吧。
宫清颔首说,“好”。
金色鹰兽载着三人,从万仞高的山壁上面飞了下去。
在烈风之中,白桃衣裙招展,扑簌直响,犹如伸展的羽翼。
老实说来,飞翔的感觉不错。
不过,白桃初次飞行,有些不适应。紧紧抓了背上的一丛羽毛,不过片刻的时间,额上便沁了晶亮的汗珠儿出来。
见到金鹰兽,群兽来朝,无论平时多么凶戾的猛兽,此时都安静地屈下了前肢。
看到如此壮观的场面,白桃心下一片阔达。
“椒图,你看!”
同伴扶住因受伤站不稳的椒图,朝半空看去。
在飞卷的气流当中,金鹰兽徐徐降落,眼神睥睨冷傲,颇有君王气质。
椒图等幸存的十人,俱是深深一礼,用恭敬的眼神表达崇敬之情。
正是因为对金鹰兽的尊敬,她们在忘水的这段时间,才能够两相无事。
椒图等人抬起头,看到从金鹰兽背上跳下来的白桃,眼神复杂。
这十人或是震惊,或是恼怒,亦或是疑惑。
而椒图,是震惊的那一刻。
金鹰兽以凶残冷虐闻名,难以亲近人类。
能够骑在它的背上,也就意味着,此人定是非凡。
椒图不禁用厚重的眼神,深深地打量起白桃来。
此女明眸善睐,肤白胜雪,灵动的桃花眼就好似会说话一般,与漫天星芒辉映成雪,明亮耀眼。
而她身后的男子,也是仪表堂堂,神宇不凡,走起路来,似有风助。
“你们是什么人?”
椒图神情警戒,落在白桃身上的目光,却再也无法移开。
白桃笑容粲然,如实相告:“我叫白桃,还有个身份是大燕的胧月公主。”
椒图通身的气质跟胆魄,让白桃起了结交的心思,态度上很是诚恳。
包括椒图在内,这十人都很震惊,面面相觑。
“你是胧月……”
椒图被白桃的眼睛深深地吸引,不自觉的上前一步,身后的女子因为忧心,还拉了一把,却被椒图拂去。
由于所站的位置,白桃是面相山道里面连通的冰原的,恰巧可以看到漫天的冰雪,皑白一片,神秘纯洁的彷佛是另一个世界。
椒图在她那双灵隽的桃花眼中,看到了经年流转,看到了风云更迭,甚至,看到了漫漫无际的风雪。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将白桃端详的愈发认真。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感觉会如此的亲切跟熟悉。
椒图的脚步不断向前,神色爷愈发的凝重。
说实在的,白桃被她凌冽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
她干笑着,迷惑地摸了下脸颊,心道,这个椒图是看上我了不成,难道是垂涎我的美色?
宫清眉宇深锁,椒图看白桃的眼神,让他觉得不安。
而对方是女子,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的。
沉思了霎那,椒图略显焦躁地问道:“胧月,我们可曾在哪里见过,亦或者是……你家祖上可是乾仁迦的使役?”
白桃忙摇头摆手,“你想多了,我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公主而已。”
在这具身体的记忆库之中,也有乾仁迦的存在。
白桃还特意将内容全部调取出来。
整片大陆并没有新奇之处,而乾仁迦的存在却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们拥有违背大自然的神秘力量,若是他们愿意,完全可以征伐四方,统治整片大陆。
然而,他们却没有这样做,做起了隐士。世代生活在忘水,外界对他们知之甚少,有段时间,甚至还被彻底遗忘。
椒图拧了下眉,神情充满探寻,似乎还想从白桃的外貌上挖掘出点滴有用的讯息。
宫清看不下去,干脆拦在了白桃前面。
椒图眼梢簇起,眼风掠了眼眸底带着愠色的男人。
“椒图并无恶意,只是觉得公主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或是……在梦里?”
若是个男人同白桃说这番话的话,她一定会心绪翻腾。
椒图眉眼俊逸,与男子不差分毫,白桃的心思也跟着小动了一下。
“我想,我应该是与你的某个老熟人长得十分相像吧。”
白桃打了个圆场,心里却有丝窃喜,没想到自己的魅力这么大,竟然将个女人都迷得七晕八素的。
椒图淡淡一笑,“不过,两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有这金鹰兽。”
她视线一扫,看向乖乖站在那里等候命令的庞然大物。
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可思议。
在她们看来强大而神秘的存在,此时却变成一副宠物的模样。
白桃太阳穴微微跳了下,急忙将自己从窃喜的情绪之中拉出来,开始办正事了。
“我是想解开众位跟方古皇帝的一个误会。”
宫清深深地看向白桃,胸口情绪纷杂。
从她让金鹰兽去叼容天瑞的玉牌,宫清便觉察到,白桃此番行动,是不想让容天玄跟乾仁迦使役结仇。
从什么时候开始,白桃会事事都替容天玄考虑了?
宫清眼眸黯下来,比浓郁的黑夜更甚。
“方古皇帝容天玄?”
一提到这个称谓,这十位妙龄少女,俱是神色大变,双眸彷佛能够喷出火球来。
白桃看到她们便成这般模样,不禁吞了口气。
“你们怕是对他有所误会。”
“那嗜血残虐的帝王,杀光了整个乾仁迦族,一个活口未留,难道,也是误会?”
椒图茧眉竖起,眼神含着入骨的憎色。
“之前的事情我不了解,不过这一次,确实并非是他所为。”
白桃摊开手掌,亮出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