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演绎的更加真实,白桃闭了眼睛,准备受下这一掌。
蓦地,容天玄指捉住了陆夫人的手腕。
掌风忽地消失,白桃撑开了眼睛,诧然望着容天玄。
“你……反了吗?”
陆夫人酡红的脸上,露出惧怕的神色来。
容天玄气场强大,一丈之内,都能够感受到动心骇目的寒意。
白桃满心以为陆夫人要遭殃了。
以容天玄的实力来说,非要将她一掌拍回家不可。
桑暮园中,满地落红,菲菲花荫滉如江色。
良久,就听容天玄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陆夫人,我们真的非常相爱,请成全。”
听了这句话,白桃好一会儿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张着的嘴巴半天都没有合住。
容天玄在配合她!?
白桃眼底,迸出了无数绚烂旋转的星花。
“对,对,娘,他爱我爱的要死!”
容天玄用警告的眼神斜睨了一眼白桃。
她就装作没看见,几乎是涕泪齐下,道:“娘,求您成全我们吧,这个穷小子,虽然现在给不了我锦衣玉食的生活,可他对我的体贴照顾,绝非是那个纨绔比得上的。娘,您嫁女儿,是为了面子上好看,还是真心希望女儿过得好的。那个纨绔,家里那么多的妾室,女儿嫁过去,还要同人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根本就不会快乐!”
白桃的话,似乎是说中了陆夫人的心思,她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下。
“娘也知道,可你爹……”
白桃乘胜追击,继续说道:“娘,爹自从中了探花,当了官之后,也娶了几房姨娘。那几房姨娘,哪个不是盯着您的主母位置虎视眈眈。若不是因为您行事泼辣,恐怕现在早就不知道会身在何处了。”
陆夫人终是流了眼泪下来,这些年的委屈,随着眼泪一并被宣泄了出来。
而陆夫人家的情况,白桃的脑海内是存有记忆的。
早在这具身体负伤离开京楚城之前,陆夫人经常来公主府陪真正的胧月念佛抄佛经,偶尔也会抱怨一下家中琐事,留下了多多少少的印象。
白桃不过是合理地组织了一下,推测出了陆夫人在府中的处境。
“娘,在女儿看来,男女之间的爱情,怎么能够容忍第三个,第四个甚至更多的人插足?既以执手,此生不负。不是吗?”
动情处,白桃将自己的感情观说了出来。
反正,三妻四妾的男人她是不会要的。
就比如身边的容天玄。
他还何止是三妻四妾,三宫六院那就更不能忍。
就算长得长得再美又如何。
不过,他应该也看不上她。
容天玄侧面的轮廓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他深沉的眸光,似落了点点月华,溶溶地浮动着,不久便隐匿消失。
“陆夫人,我向您承诺,一辈子只娶她一个。眼里,不会再容得下第二个女子,就这样,一辈子。”
容天玄声音温存,轻柔地好似捧起花盏一般,拉住了白桃的手。
他的话,犹如无声细雨,浸润了白桃。
她很吃惊,呆愣地看着容天玄。
容天玄偏头,对上她的眼睛。
他眼底,流光款款,温情弥漫。
那一瞬间,白桃甚至以为一切都是真的了,他说的是真的,他眼底的柔情都是真的。
蓦地,白桃感到心口同心烙微微一痛。
低头,就看到锁骨的位置上面,似开出了绵密的花叶,绯红的颜色,很是喜人。
容天玄视线下沉,在触动那片同心烙开出的绮彩时,浓黑的颜色翻涌上来,瞬间浇醒了白桃。
看来,容天玄这厮演技不错啊。
白桃收拢了视线,再次泪水涟涟地看向了陆夫人,似被感动一般,抽噎着说道:“娘,你都听到了吗?”
陆夫人也被容天玄这番话感动了,扶着额头,泪水滂沱。
“求陆夫人成全。”
容天玄的话很用力,彷佛能够镌刻在磐石上,亘古不变。
白头胸口的同心烙再次隐隐有了感觉。
白桃攒眉。
奇怪……
“为娘的能够感受到你们的诚心实意,便成全你们好了。”
陆夫人说着,便从腰间摸出了钥匙。
接到钥匙的那一刻,白桃喜出望外的看了一眼容天玄。
那晶亮无染的眼神,比此时的晴空还要动人。
容天玄的视线,比之前更为玄黑慑人。
递出钥匙的那一刻,陆夫人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身体一晃,眼看就要栽倒下去了。
巫湘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扶了陆夫人。
几人下了高亭,白桃才终于松了口气,将钥匙递给了巫湘,道:“你去派人给了陆家小姐。”
巫湘应了下来,派人去办了。
再去看容天玄的时候,他又重新坐到了石桌前面,换了个茶盏在那里喝茶。
可,茶显然已经凉了。
“看什么。”
容天玄的声音飘过来,白桃吓得哆嗦了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道:“你怎么还不走?”
“你希望我走?”
白桃先是点头,随后又猛烈地摇了几下头。
她可不希望再次感受容天玄醇厚的内功,会要命的。
“不希望我走,那我就走。”
在白桃惊讶的眼神之中,容天玄的身形犹如无腿的鬼魅一般,渐渐飘远,离开了桑暮园,最终离开了白桃的视线。
白桃独自矗立在风中,残风在她脚下卷起风漩,落叶簌簌,看起来有些凄凉。
她苦笑,咧着嘴巴骂道:“神经病!”
陆夫人醒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戍时了。
她并不记得醉酒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喝了好几杯茶,胀痛的太阳穴才好受了一些。
陆夫人有些不好意思,一再赔笑。
“伯母身体无恙就好。”
白桃脸上笑容温存,显得很宽容。
陆夫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满脸同情地捉了白桃的手腕道:“胧月,伯母可是听说,那安阳侯嫡子来了京楚城,是准备给你送聘礼来的,目前他就在向晚客栈落轿。”
白桃顿时额头一拧,想到在赏花会刚刚结束的时候,一个麻脸瘸腿的公子,送来了一朵芍药花。
护卫所形容的身体特征,不是那个安阳侯嫡子又是谁?
他来了京楚城就算了,如今竟然还胆敢跑到她面前晃悠来!
白桃犹如遇到了天大的威胁,神情肃穆。
向晚客栈是吗?
那我就去会会你好了!
在送走陆夫人之后,白桃翻箱倒柜,找了一身骑马的装束穿到身上。
再找一个黑色的绸布将鼻子以下都绑住,万事俱备,她便趁着俞渐浓弥的夜色,出发了!
云英宫内,孟子樱斜倚在贵妃榻上,神情慵懒。
而她的娘,孟老夫人,神情凄苦,不停地用帕子去擦拭早已经干涸的眼角。
“这个胧月,欺人太甚!”
“娘不用担心,女儿已经选好了吉日,这个月十六,就将她送出去。”
“这么快?”
孟老夫人都很吃惊,从帕子上抬起眼睛来。
很快,她布满细纹的眼角,便漫上一层邪恶的笑意来。
“快点好,我是越看她越不顺眼。皇后娘娘你到底还是心慈,留了她一条小命。”
“心慈吗?她这条命,也是不得不留。”
孟子樱神色不愉,篆香袅袅,被熏风拨向一边。
回忆起太子的生辰宴上,白桃乔装,混入戏班,那日,容天玄分明是在为她说话。
若不是因为方古皇帝,白桃的性命肯定保不住。
因为忌惮方古的实力,孟子樱才不得不按耐下来。
不要她的命也好,嫁出去,让那个丑八怪折磨她!
孟子樱唇角噙着阴邪的笑,身边的宫女,瑟瑟抖了一下,险些手滑,将手中的茶盏丢下。
寒锐的目光扫来,妖风骤起,那宫女便狠狠地撞到墙上,顷刻间便头破血流。
可她一声未吭,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孟子樱脚下。因怕自己的哭腔惹怒孟子樱,紧紧咬着唇,任何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啧啧,不懂事的丫鬟,拖出去杖毙了。”
孟老夫人掩着口鼻,满脸嫌恶。
很快,便有护卫进入殿内,拖走了满脸鲜血的宫女。
“逆本宫而行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孟子樱面色如死,苍白的颜色,让殿中的宫人们魂胆剧颤。
“呵呵,对……”
一旁,孟老夫人附和的笑声柔棉无力,听起来相当瘆人。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公主府外,灯火阑珊,酒家都在卖力的吆喝,吸引食客。
白桃一路飞檐走壁,躲避路人的视线,好不容易来到了向晚客栈。
这家客栈坐落的位置,相当的冷清。
不过,郁弗的花香飘来,沁人心脾。
花香混着傍晚的清露气息,相当宜人。
白桃顿时感到额际一凉,思维又清晰了许多。
“不知道那安小公爷住在哪间房?”
她盘腿坐在高墙上,向向晚客栈眺望。
由于对方是安阳侯嫡子,白桃便本能地以为他姓安。
这时,刚好有一群人说说笑笑的从高墙下面经过。
“看这个向晚客栈,据说,方古的安阳侯嫡子就住在里面。”
“真的,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随后,一群人开始窃窃私语,白桃无奈如何压低身子,都没有办法听清楚。
干脆,恼火的她出口问道:“不知道他住哪间房?”
其中一人,呆头呆脑,条件反射地答道:“在萃雪居。”
话毕,众人大惊,抬头看去,便只看到白桃的一片衣角,顿时慌张散去。
白桃颇为得意,有了目标就好办事了。
她身手轻盈,很快就从二楼敞开的窗户跳了进去。
在南华山的三年,虽然她在内功上毫无长进,可轻功连叶筠都会连连夸她,还几次嘱托,若是遇上了搏命的事情,逃跑就好。
这向晚客栈颇有气氛,甬道的墙壁上面,一路都挂着通亮的夜明珠,笼着一层雕花的翠玉罩子,形态各异,在绰约的光里面,好似花海上下翻动。不时有彩蝶仙鹤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