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这是要去哪里?”巫湘急急跟上。
她手上还拿着好几张拜帖,都是京楚城中诸位夫人遣下人送来。
胧月公主回到大燕,各位夫人少不了要来公主府内走一遭的。
“我要去喝酒!”
白桃攒住了拳头,心中烦闷。
“殿下,有几位夫人求见。”
“不见!”
白桃果断回绝,又不想为难了巫湘,补充道:“你就说我我这几天需要补眠。”
“可……殿下若是出去喝酒,被各位夫人府中的人见到了,又该怎么解释?”
白桃顿住脚步,拧眉,看向自己身上略显华丽的穿着,果断道:“那我变装好了,巫湘,去府中的下人那里拿几件破衣服出来。”
巫湘自知拗不过白桃,便只能去照办了。
巫湘找来的衣裙并不破旧,只是布料远不如从她身上脱下来的衣裙华丽。
她三年未在京楚城,就算是之前,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一心向佛,多是在府内烧香抄佛经,见过胧月公主真容的人,少之又少。就算白桃大摇大摆的出去,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在白桃的阻拦之下,巫湘被留在了公主府内,远远看着她飞身纵远的身影,巫湘水眸之内漾起漪澜。
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在南华山的时候,白桃每每遇到什么郁闷的事情,就喜欢借酒浇愁。
她总是会偷偷跑到酒窖之中,偷喝叶筠酿的酒,酒瘾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染上的。
初来京楚城,不迷路就不错了,又去哪里找上好的酒楼?
白桃站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周围人语笑喧阗,白桃却攒眉苦脸,说不出的苦楚涌上心头。
“酒,我要酒!”
她差点就仰天咆哮,随意抓住一个年轻人的衣袖,急不可耐地问道:“这位公子,可知道京楚城内有什么上好的酒楼吗?酒一定要好喝的那种。”
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眼白桃,看她一身穿着,便简单判定白桃定是穷苦出身,语带鄙讽的说道:“京楚城内上好的酒楼数不胜数,就凭你,怕是连人家的门槛的都迈不进去。”
白桃虽然心底里不快,却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丢了银子到对方怀中。
男子掂量着银子,眉梢立时欢愉地轻抖了下,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说道:“小的知道京楚城内有家酒楼不错。”
“酒酿的如何?”
白桃只想着借酒浇愁,酒是她最为关心的问题。
男子竖起了大拇指,眼睛都快笑开了花。“这家酒楼名为镜水楼。”
“嗯,镜水镜水,镜花水月,好名字,镜水楼在哪儿?”
男子殷勤地为白桃指了路出来。
有了目的之后,白桃的脚步轻快了少许。
只是,因为心绪过于烦闷,她始终都没有发现,身后有双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她。
“老娘今天一定不醉不归!”
身穿轻袍的男子,快步跟上,轻盈的步伐无声无息,片尘未曾沾起。
镜水楼,楼外青翠,楼内繁红簇簇。
不时有青鸾衔来花枝,点缀在角角落落。
薄绡如雾,盛起迷光五色,还未饮酒,脚下的步伐便已经飘飘然了。
由于穿着朴素,白桃没有去雅间,只是在大堂内找了个角落,随意点了几壶酒。
时辰尚早,大堂内的人还不多,不过,也有将近一半的位置都被坐满了。
“呸,难喝!”
佐着小菜,白桃喝了一口酒。不过,酒味辣喉,过于浓辛。
白桃本来就很烦忧,再碰上这么难喝的酒,身体内的引线瞬间被点燃了。
刚要拍案而起,耳朵一动,忽然听到几个颇为熟悉的字眼—安阳侯嫡子。
她瞬间安静下来,重新稳稳地坐下去,听着周围酒客的议论。眼睛还一直乱瞄,生怕有人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听说那安阳侯嫡子已经来了大燕。”
白桃的秋眸骤然一缩,攒着的拳头发出“嘎嘣”一声脆响。
冤家路窄,竟然还敢找上门来!
“那病秧子来大燕做什么?”
病秧子?
白桃心底里狐疑,她倒是第一次听说,安阳侯嫡子是个病秧子。
“自然是为了胧月公主而来。”
周围人禁不住哄笑,嘲笑他心急。
在肆无忌惮的笑声之中,白桃的脸颊红一阵,白一阵,变幻的相当精彩。
“听闻在方古国内,没人愿意将自家的女儿嫁给安阳侯嫡子,不仅病痛缠身,还长得奇丑无比。小门小户的女儿家,安阳侯又看不上。巧的是,大燕要跟方古联姻。也许是方古的皇帝看安阳侯可怜,便促成了胧月公主跟他儿子的美事。”
白桃的拳头放在桌子上面,她几次挣扎,要端起面前的酒壶砸到地上。
好在尚存的理智阻止了她这么做。便干脆收了手到桌子下面,指节却是已经发白了。
容天玄,没想到背后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你!
白桃恨恨磨着贝齿,赤红的眼睛犹如被点了一把火,火星到处迸溅。
找个帅点的暂且还能接受,竟然给我找个丑八怪!
白桃愤懑不已,不停地给自己灌酒。
镜水楼的二楼雅间,某男临窗眺着蜿蜒起伏的山峦。
“陛下,公主她正在一楼大堂。”
门外的花思站在碧玉雕花栏杆边,视线凝向坐在大堂角落的白桃。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面前的酒壶就已经下去一半了。
白桃面颊浮上一抹酡红,凝脂点漆,晶皎的鼻头上沁出汗珠儿,即使是粗布衣衫,周身都似焕着一层淡淡的霞彩。
在花思眼中,白桃长得十分精致可爱。性格也很俏皮,无论到哪里,都能够吸引人的视线。
雅间内,容天玄玄眉微蹙。
“时辰马上到了,若是秋鸿没能按时来,你猜,朕会如何罚他?”
他抬起头来,凤眸冷冷地扫了一眼还在痛饮的白桃,见她唇色嫣然,眉间浅皱,视线便不由加深了一些。
花思感到后脊一凉,连忙退回到雅间内,虚掩了门。
“秋卫长应该是被什么事情耽搁……啊!”
花思忽地向后仰倒,一只手不知何时伸过来,提起了他的衣领,不客气地向旁边一丢。
“秋卫长,你就不能对我温和点吗?”
花思稳住身体,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突然出现在雅间内的人,正是容天玄寅天卫卫长,秋鸿。
秋鸿身材高大,纤瘦,剑眉入鬓,一身凛然之气。他的眼睛长得十分深邃好看,宽厚的眼皮下面,好似掩着万端星辰。
只是,眸底无波无澜,清清冷冷的。
秋鸿向容天玄行了礼,一挥手,邪风起,重重地阖上了雅间的门。
“陛下,瑞亲王如今就在大燕。”
容天玄神色凝住,冷骇之气让雅间内的空气骤然冷了下来。
“他现在在哪儿?”
“根据这几日的追踪,属下发现,瑞亲王同孟子樱有接触。”
容天玄垂眸,手指轻轻划过手上火玛瑙,驳杂的赤红洄转流动,映上他凌冽的眉宇。
“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暗中勾结?”
“有这个可能。”
秋鸿的表情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冷肃清穆。
“好,朕知道了。”
容天玄眼尾洇着皓白之色,长云涌动,带来一方黯影,爬上他半个身子。
秋鸿行礼离开,动作迅速到几近鬼魅,花思只看到自己的衣角微微掀起,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秋卫长还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
花思还想再说点什么,就听楼下大堂忽然传来一声断喝。
容天玄的眉梢缓缓地簇动了一下。
“娘希匹的,明明是你自个儿走路不小心,竟然敢骂老娘,你屎喂大的啊?满嘴喷粪!”
“好啊,你一个小姑娘家,出言不逊,看我怎么教训你!”
接着,便是桌椅齐上的吵闹声。
花思忙过去推了门,就看楼下的大堂已经是乱作一团。
一个穿着军|服的男人,涨红着脸,撸着衣袖冲上前去。
白桃身姿轻盈,燕子一般,向后腾跃,躲过了对方的攻击。
容天玄将楼下一幕看在眼底,身上的衣袍微微动了下,很快又归于平静。
“陛下,要去帮公主吗?”
要是白桃没有喝醉的话,凭借她三脚猫的本事,逃跑是没问题的。
关键是她现在醉醺醺的,只一味地好勇斗狠,看穿着对方应该是军中的将领,那也就意味着必定是实力不俗。
花思忧心间,白桃跃至半空,射出了冰彩玉髓,晶亮的珠子发出尖锐的破空声,犹如飞鸟疾坠。
男人劈掌就近取了张桌子,挡住了三颗珠子,剩下的一刻擦着他的脸颊,划出一遛的血线,有些刺目。
男人怒极,攒动的内力绳索般飙出,白桃立时在地面上翻滚躲避。
这时,容天玄终于悠悠说道:“花思。”
“属下在。”
“去拿壶好酒来。”
“……”花思无奈,再次确认道:“陛下,真的不用去帮公主吗?”
“以她装疯卖傻的本事,朕信得过。”
容天玄以为,被打得狠了,白桃自然会清醒过来,寻机落逃的。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容天玄的视线飘了过去。
就见,男人射出了手中的暗器,而白桃轻功还算值得称道,很轻松就躲了过去。
“敢打老娘,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白桃依然还涨红着脸,原本莹湛的秋眸,此时结着一层的白霜,可见脑子还未清醒。
她忽地扯起唇角来,露出一个邪魅狡猾的笑容。
对面的男人浑身一震,一颗浑圆的汗珠儿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看白桃的装扮,粗衣烂衫,他最初以为不过是出自普通人家,可通过她的身手来看,又不像是小门小户能够锤炼出来的
若是输给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那丢脸可就丢大了!
男人恨恨地“呸”了一声,冲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