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白岫脑子有些发晕,她不能明白君临天所言的“快感”指的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
君临天淡淡道:“要么,项老夫人是一个以杀人为乐的变态。又或者说,项老夫人本身就爱吃这种东西……”
“呕……”
白岫忍不住又一次吐了起来。
君临天眨了眨眼道:“但显而易见,她并不是这样的人。如果她以此为乐,就不会去茹素供佛,她会这么做,就代表着她的内心有深深的罪恶感。”
白岫黄疸水都要吐出来了,她捂着嘴道:“那她为什么要怎么做?”
“上述种种条件都不是,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条……”
“什么?”
君临天双眸直视着她道:“复仇。”
复仇?!
白岫忍不住怒从心中起,咬牙道:“这简直就是荒谬!晋朝皇城里面的流民,其他城镇无家可归的老百姓们,这些人和她有什么仇?!她到底复得什么仇?!”
君临天耸耸肩道:“如果这个理由还是不成立,那看来我们只能把她抓起来,好好拷问一番。”
白岫立刻否定道:“当然不可以!我们现在把她抓起来,只是打草惊蛇。黄展一旦发难,那我们连这晋朝都走不出去。”
“对。”君临天肯定道,“现在唯一的好处就是,她暂时离开,并且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回来了,所以等她回来之后,我们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尽快从她哪一处下手,查找出其他几个据点,将那些恶心的东西,一举焚烧干净。没有了‘粮草’之后,我们在发动进攻,就可以一具拿下这晋朝!”
“但是……他们继续杀人怎么办?!难道说……我们要眼睁睁看着这些恶心的东西就继续上演?”白岫颜色通红的道,任由谁见过的那样的人间炼狱,都会止不住颤抖和恶心。
只要一想起,在这片大地上,那样的事件还会陆续上演,白岫就浑身冒冷汗。
君临天蹙眉,握住了她冰凉的手,用接近冷漠的声音道:“我们的大军在两国交界之处,就算从那边赶来,没有一个月,也无法抵达这里……”
“君临天……”白岫乞求起来。
君临天微微叹了口气,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见不得她这般可怜兮兮的样子?
“如果你想要救他们,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而且,必须是要在这件事情保密的情况下。”
白岫自然知道要保密。
虽然说,这件事情的主导看起来好像是黄展,但是如果没有最高统治者的默许,他如何能如此大规模地进行?
要知道,那可是人啊!
不是畜生、也不是牲口!
如果这最后的遮羞布被揭开,那帝君丧心病狂发作起来,说不定连普通的老百姓,都会受到影响。
所以,这件事情不能被其他人所知晓。
“你考虑清楚了吗?”君临天反问。
白岫重重点头道:“嗯!我要救他们!”
君临天眼神微微一深道:“你既然要救,那我们就救吧……”
白岫本来以为君临天会臭骂她一顿,又或者直接将她绑起来,不参这样的事情。
毕竟,他们已经胜券在握,没有必要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再去涉险。
只是,君临天却答应了她的要求。
而且他所言的是,“那我们就救吧”,“我们”这个词表示君临天会跟她一起去。
白岫满脸惊讶的盯着君临天,道:“你要跟我一起?”
君临天鄙夷道:“要不然凭你个人,说不定你已经变成了腊肠……”
“呕……”
你说去腊肠,白岫就止不住又吐了出来。
她严重怀疑,君临天是不是故意的。
看她这样吐来吐去,难道很有趣吗?
两人商定了初步的计划后就回到了院子里面,简单的素菜已经准备完成了,匆匆用了晚膳之后,君临天对项龙非和项越道:“接下来,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你们在这里继续等候。”
项龙非蹙眉道:“公子还在继续调查那个作坊吗?要不要属下和您一起去?”
君临天摇头道:“不用,我们两个小孩子行动起来比较方便,如果你跟我们一起去的话,反倒是容易露出马脚。”
项龙非想了想,事情的确如此,只能道:“请公子务必注意自身安全,如果发现任何的异状,请一定要脱离出来。”
“嗯。”
君临天颔首道。
随后并没有给他们继续发牢骚的时间,拖着白岫就走了出去,两人乘坐在黑鹰的背上,瞬间就跑得没了影。
然而事实上,君临天和白岫晃荡了一圈,又悄悄潜回了庄子里面。
两人来到了项老夫人的房间,果不其然,房间里每一个人都没有。
除了香案上点着梵香和那一尊法相威严的菩萨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指出。
君临天看着那观音像,冷笑道:“仔细找找,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白岫问道房间里面充斥的梵香,只觉得异常讽刺。
做出了这样十恶不赦、猪狗不如的事情,还拜什么佛?!
她这样的人,就应该下地狱!
“好。”
两人仔细寻找了一圈,并留在房间之中找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公子,现在怎么办?”
君临天想了想,打开项老夫人的衣柜,拿出一件颜色最素最质朴的衣服,将一条蛊虫放了进去。
白岫一愣:“公子,这不是最后一条追踪的蛊虫了么?”
“对。”
“万一她不选这件衣服,那怎么办呢?”
“她会选这件衣服的……”君临天淡淡道,“只要她依旧供奉神明,她就一定会选这一件衣服。”
白岫撇了撇嘴,心中隐隐祈祷君临天的判断不要错误了。
……
是夜,躲在房梁上面的白岫和君临天听到了一阵轻轻的异响,两人立刻醒了过来,不约而同向下看去。
果然,又一道一袭黑衣的人影蹿入了房间之中。
那人将斗篷退去之后,露出了霜白的头发和布满皱纹的脸,那脸上有着深深的疲惫和昏暗,而那眼中,还有着一丝畅快和疯狂……
此时,正是项老夫人!
一看到了项老夫人的脸,白岫就恨不得冲下去胖揍她一顿,然后狠狠质问她,问她为什么要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项老夫人很快就将身上的衣物换了下去,果然如同君临天所言的一样,选了那一件颜色最素的衣袍穿上,随后就跪在了观音像面前的蒲团上。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将脖子上带着的佛珠取了下来,虔诚得颂经念佛。
那祥和平静的样子,就如同白岫第一次看到她一般。
如果不是这样的一番奇遇,有谁能够想到,这样一个和蔼的老人竟然正在推动这样可怕的事情?
没过多久,君临天葫芦里面母蛊发出了一阵微不可见的颤抖。
君临天眯眼轻声道:“成功了。”
白岫心下一喜,两人对视一眼,悄悄潜入了黑暗中。
……
翌日,项老夫人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一看到项龙非在院子里面练功,问道:“少爷,公子有回音了么?”
项龙非一愣,这才想起昨日项老夫人并没有走出房间,他笑道:“公子昨天回来了一趟,然后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项老夫人笑问道:“公子有没有提起作坊里面的事情?”
项龙非笑道:“公子自然提起了,只是他们根本无法靠近,现在正忙得焦头烂额呢。”
项老夫人的表情有些微妙,说不清楚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遗憾,她笑道:“其实那****也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公子竟然这么上心,下次如果公子再回来,就让他不要再忙了,我们还是提早从这里退出去吧。”
项龙非颔首,笑道:“其实我的想法和老夫人您是一样的,只是有些时候,公子的决定也不是我们能够干预的。”
项老夫人连忙惶恐道:“少爷,您可千万不能称呼我为老夫人,这实在是……”
项龙非哈哈一笑,仰头道:“老夫人,现在的项家已经不是以前的项家了,没有必要再遵守以前的条条框框,自由自在的活着不好吗?”
谁知道此话一出,项老夫人立刻就变了脸:“少爷!话千万不能这么说!难道您忘了以前我们的深仇大恨吗?!”
深仇大恨?!
项龙非有多久没有再提起这四个字,如今再提起,已经宛若隔世了。
曾几何时,这四个字也是驱使他不断向前的动力,什么时侯开始,他已经把这样的目标给忘记了呢?
“老夫人,西楚的皇室已经灭亡了,我们的仇,也已经报了。”
“不!没有!”项老夫人咬牙道,“当年老爷和夫人他们的死,并不仅仅是因为皇室而已!他们奋进一切却保护这个国家的百姓,可是到最后一刻,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他们求情……”这一群冷血可怕的人,才是真真正正的该死!
项龙非愣了愣,无奈道:“那是因为,他们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我们又何必强求呢?”要让这些弱小的百姓和皇权斗争吗?这简直就是在痴心妄想!
“少爷!”项老夫人尖声大叫起来,“你怎么能这么想——”
你怎么能,轻而易举就原谅这么一群你真正的仇人?!
项老夫人瞪着眼睛,很是失望得看着项龙非,眼中充满了痛和恨,还有一种极为炙热的疯狂。
这样复杂的眼神,看得项龙非一愣,就在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呼唤声。
“娘,少爷,早膳已经准备好啦!你们快点过来吧!”
项龙非蹙了蹙眉,等他再次回头看去的时候,项老夫人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正常。
好像方才那一个几乎疯狂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项龙非懵了,难道说,他刚才出现了错觉吗?
犹豫再三,项龙非还是问道:“老夫人……您没事吧?”
项老夫人笑了笑道:“没事,老身刚才时时想起了老爷和夫人在世时候的样子,一时之间,有些感叹罢了……”
项龙非这才想起,老夫人的丈夫当年和他的爹娘一起被害,说起来他的爹娘,她也一定想起了自己的丈夫。
项龙非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老夫人,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而我们的仇人已经死了。生活好不容易迎来了转机,我们也总算是重逢了,所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项老夫人笑了笑,十分平静的道:“是,少爷。”
此时,项越催促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娘!少爷!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快点啊……”
两人均是无奈一笑,对视一眼,从院落中走了出去。
等两人的一离开,暗中的君临天和白岫就走了出来。
白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呆愣愣回头,问道:“君临天,你看到了吗?项老夫人刚才的表现和神情。”
君临天点头:“自然看到了,还听得一清二楚。”
白岫怔怔道:“她……她……竟然真的如同你所言的一样,她恨着这里的百姓啊?!她怎么了,她有病么?”
君临天摇头道:“不,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因为仇恨而已。”
“可是……”白岫更加不解了,“可是当年项将军的死,难道不是因为帝君的忌惮而已么?”
位极人臣,功高震主!
这些不是千百年来都在上演的悲剧么?
君临天淡淡道:“然而最后的关键时刻,项将军保卫了这么多年的百姓,守卫了这么多年的人们,没有一个人替他们求情……所以在项老夫人看来,这些老百姓们和当年的西楚帝君一样,都是无可原谅的侩子手!”
白岫简直无法理解项老夫人那种偏激的想法,她在院子里面走了两圈,重重叹了口气,道:“那现在怎么办?”
君临天看她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无奈道:“看项老夫人的样子,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就像我们现在将她抓起来逼供,她也不会说出些什么事情,甚至还可能引起黄展的怀疑。我们现在,就只有等了。”
“等项老夫人主动和黄展联系?”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