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昏昏沉沉的昏迷中醒来时,阿宝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恍惚感,她感觉自己像是死了一次,可分明是又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觉。
视线缓缓清晰,阿宝眼皮动了动,接着便看清了立在床榻前的人。
“锦……锦绣姐……”
她连忙便要坐起身来,可全身却没什么力气。
云锦绣淡淡道:“你失血过多,不要乱动。”
阿宝这才缓缓的躺下身去。
“阿宝,你可叫我们担心死了。”楚天真握住阿宝冷冰的手,庆幸开口。
阿宝看着她,眼睫眨了一下,结巴道:“是、是我不好……”
“那向你动手的人是谁啊,你怎么一见那人便跑?”楚天真不由开口,当时她们才刚到驿站,她还没回过神儿呢,阿宝便受惊了兔子似的,定然是认出那些人的了。
想到驿站出现的人,阿宝的面色变得苍白,目光也开始闪烁。
赛西施随手将楚天真拉到一边,云锦绣这才在床榻上坐了下来,而后视线淡淡的落在阿宝身上:“神圣堂的人吧?”
虽然阿宝的身份还不清楚,可前因后果一连起,她得出的结论想来也是八九不离十。
阿宝却蓦地睁大了眼睛,视线蓦地看向云锦绣,惊声到:“你……你……”怎得知道!
却是未理会她的惊色,云锦绣冷冷道:“说吧,你为何离开神圣堂。”
话说到这个份上,阿宝已是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关于她的身份,她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便是纪小蝶和纪玄亦,她当时也没有明说,可只要是在神圣堂待过的,他们必然也能意识到自己多半也是从神圣堂逃出来的,可她相信,无论如何,他们两个都不会说的,因在神圣堂待过的孩子大约都不会提起他们在神圣堂的往事。
锦绣姐姐都知道了吗?
阿宝的面色变得有些绝望,她蓦地爬跪起来,急声道:“锦、锦绣姐……不要……”不要把她再送回,那个地方,她再也不要回去了。
然她越是着急,话便越是说不出来。
赛西施很有眼色的让楚天真将书案上的纸笔拿了过来,以阿宝这越急便越是说不出来的样子,还不及写字的快。
“阿宝,你别急,慢慢来。”楚天真不由将纸笔递给她,还搬来一张床凳放在她面前,温声开口。
楚天真性子一直有些大咧,这么温柔的说话,使得阿宝眼睛一红,眼泪便在她眼眶里打转转,然终究是那眼泪没有落下来。
阿宝拿起纸笔,缓缓的写下:姐姐,别把我送回去。
“为什么?”云锦绣淡淡开口。
【那里是噩梦】
阿宝提笔,顿了顿,目光看向云锦绣,又提起笔。
【神圣堂并不神圣,那里的孩子,没有几个是真正的孤儿,很多的孩子,是被他们活生生致残的。】
似是想到了自己的过去,阿宝的身子微微的颤了颤,却是未停手。
【土葬大人接替堂主之位后,为了让神圣堂得到更多的资助,便令人将优质的孩子挑选出来,豢养在销金窟,以满足各大势力的那些大人物的各种需求。】
云锦绣微微眯起眼睛,她记得纪小蝶似乎也正是因这个原因出现在姬族姬亥手里的,只是若是她不了解纪小蝶的身份的话,阿宝如此说,倒也说得通,可显然,以纪小蝶的实力,对付姬亥,还是绰绰有余的,却又为何会上演那样一出苦情戏?
“会外送吗?”云锦绣开口。
阿宝想了片刻,方下笔。
【因神圣堂名声在外,他们不会轻易的将孩子们送出去,以防有人出逃,可偶尔也会有特殊情况,比如纪小蝶。】
“你了解纪小蝶?”
【我在神圣堂时,未见过小蝶,在南区时,是我们第一次相见。我当初之所以能逃出神圣堂,是因为拓跋少爷帮过我。】
她写下拓跋的时候,神色里,有些犹豫。
云锦绣眸光蓦地一闪,“拓跋也?”
阿宝有些吃惊,云锦绣竟然连拓跋也也知道,然片刻后,她又轻轻的点了点头。
【拓跋少爷本是先堂主私生子,先堂主故去后,土葬大人成为神圣堂新一任的堂主,此后拓跋少爷的日子便过得很不好。】
眼泪在阿宝眼眶里滚动,目光看向云锦绣,神色里满是痛苦之色。
【姐姐,对不起,我本不想瞒你,可实在难以启齿。】
云锦绣淡淡道:“继续。”
【我六岁那年被送往神圣堂,在那里被困了十年。这十年间,他们会将我的衣服剥光,用铁链栓柱殴打,可却不会打出伤痕,因神圣带伤,会被那些大人物们不喜欢。可是即便如此,我也很痛,很痛很痛。】
她有些惊慌的看了云锦绣一眼,急声道:“信、信我……”
这些话,不会有人相信的。
神圣堂的名声,便如同它的名字一般,神圣不可侵犯。
若是在外面说起这些,定然会被人骂死。
“太过份了!”楚天真跳脚大叫,“没想到神圣堂神圣的外表下,竟然肮脏腐烂成这个样子!”
赛西施虽吃惊,可却还是随手拉住楚天真,示意她噤声。
云锦绣依旧神色平静,开口:“继续。”
【我有一个要好的姐妹,她很美丽,有一次来了很多大势力里的大人物,她去了便再也未回来,后来我央求拓跋少爷,才见到她,可她已经死了。】
眼泪终于滚落下来,阿宝擦了擦眼睛,继续写。
【她全身是伤,下身都烂掉了,很可怕。我想收敛她的尸体,可少爷不让,匆匆带我离开了,后来才知道,死掉的孩子尸体,都是要统一销毁的。】
写到这里,阿宝轻轻的抽噎起来,眼泪断了线般的不断落下。
楚天真又气又心疼,握着拳头怒声道:“这帮混蛋!竟然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简直不敢相信!”
赛西施瞥她一眼道:“好歹是生死门的人,怎说出这般正义凛然的话来了?”
“我……”楚天真蓦地语塞,生死门精于暗杀,虽也会进行考量,可个人品质委实不是最重要的,生死门能不能够得手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