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吃菜。”初放却不怪她,只是懂事的为她布菜。
她勉强笑笑。只能在心底祈祷不要让孩子出事。
是不是你越害怕的事情,它就来得越快?
吃完了晚饭之后,大家都以为初放没事了,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梁芷妍说:“我想给初放买身衣服,好吗?”
方琼与叶菁菁点点头,陪她往旁边的商店走去。
初放一言不发的跟在梁芷妍的身后,他拉着梁芷妍的手,虽然面上的表情不多,但是眼睛里还是传递出无比的快乐来。
只是他总是趁着她们不注意的时候皱几下眉,然后悄悄的扭动几下身体,当她们看过来的时候又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在一家童装店里,梁芷妍将一套孩子的小西服放在初放的面前比划了一下,看起来真的很不错。
她问方琼和叶菁菁说:“你们觉得怎么样?”
不得不说,初放将来肯定是个能迷死万千少女的帅小伙,虽然只有十一岁,可是竟然已经窜到了梁芷妍的肩膀,穿起这套衣服来也应该帅气不少。
她们纷纷点头,梁芷妍微笑的看着初放说:“你要去试试吗?”
初放没有说话,几乎是接过衣服就走进了试衣间。
她们对望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又说不上来。
试衣间下面有条缝,能看到初放的脚。然后只听到里面传来砰得一声,像是什么摔倒似的,梁芷妍紧张的跑过去敲着门:“初放,初放,你怎么了?”
就连店员也跟着跑了过来,里面没有动静。
她们用力的拍着门板,但是又不敢硬闯,怕伤了初放。
正当他们急的跺脚的时候,里面的插销却轻微的松开了,梁芷妍一喜,推开门一看却大惊失色,初放上身的衣服脱开了,身上布满了可怕的红点,而他自己则跪在墙角,强忍着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梁芷妍吓坏了,还是方琼最先反应过来的:“糟了,初放过敏起疹子了,快叫救护车。”
深蓝色的帘子被拉上了,梁芷妍坐在外面的休息椅子上,心里默念:不会有事的,初放不会有事的。
可是谁能明白她的身体都不自觉的在颤抖?
叶菁菁抓着她的手说:“芷妍,你不要着急,只是过敏而已,初放很快就会没事的。”
虽然梁芷妍也知道自己有些小题大做,可是就是忍不住的紧张。她虚弱的对方琼与叶菁菁露出一个微笑。
方琼则是深锁着眉头,心里想着该怎么跟恒廷阎交代。
急诊室的帘子很快拉开了,带着口罩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梁芷妍立刻冲了上去,神色慌张的问道:“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摇了摇头:“你不要紧张,孩子已经没事了,只是有些轻微腹泻还有皮肤湿疹,吃点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她喜极而泣。
叶菁菁与方琼一左一右的站在她的身边,也跟着放下心来。
但是医生下面的话却让她无比的难堪:“话说回来,你是孩子的妈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孩子吃海鲜过敏呢?”
“我……”梁芷妍试图解释,才知道自己竟然是如此的软弱无力。
“谢谢你,医生,剩下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的,麻烦你了。”方琼适时的阻断了他们的对话,化解了这场尴尬。
医生可能也觉得自己话多了点,于是摇摇头走了。
“芷妍,你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这事不怪你。”叶菁菁安慰她。
这时繁杂的脚步声从走廊的尽头响起,她们一回头就看到恒廷阎快步的跑了上来,他的头发有些乱了,衣服的扣子也松了。
他气喘吁吁的跑到梁芷妍的面前,立刻问道:“初放呢?”
“在里面,”方琼回答的,“医生刚给他打了针,睡着了,醒来就会没事了。”
恒廷阎似乎终于慢慢的平静下来,只是看着她们的眼睛里多了失望,还有愤怒,他指着叶菁菁和方琼说:“我把初放交给你们照顾,不是要你们吃里爬外的背叛我的。”他是真的生气了,一张脸涨的通红,说话也是从来没有过的狠厉,“你们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拿的是谁的工资?合起伙来跟我作对是吗?”
“不是,”叶菁菁想解释,却被恒廷阎无礼的打断,“够了,我不想再听任何的解释,总之,这件事情以后不需要你们插手了,都给我走吧。”
他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瞧过梁芷妍一眼,安静的医院里只听得到他严厉的呵斥声。
虽然后面的小护士感到很害怕,可是仍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来提醒道:“先生,这里是医院,请你保持安静好吗?”
恒廷阎乍现的凌厉落在她的身上,让小护士微微瑟缩了一下。
梁芷妍开口说:“你不要怪她们,这件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是我不对,跟她们没有任何的关系,你要骂就骂我吧。”
“哈,”只听得恒廷阎露出一声轻嗤,“骂你有用吗?骂你初放就不会出事了吗?还有你们,明知道初放不能吃海鲜,为什么不阻止?”他最后又把矛头指向了叶菁菁和方琼。
梁芷妍的心里被刀搅的难受,接口道:“不关她们的事情,海鲜是我点的,我以为你吃的,初放也应该……”
“够了,你也给我闭嘴,你以为你以为,什么都是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真实的吗?你十年来有照顾过初放吗?你了解他什么?你尽过一个当母亲的责任吗?如果没有,你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他紧握的双拳以及隐隐跳动的青筋,显示出他此刻的愤怒,“你就那么喜欢抚养初放吗?可是请问你要以什么身份去抚养他?你能把他带入王家吗?王家的人会同意吗?你怎么做事从来就不会仔细的考虑一下呢?什么你以为,我告诉你,你以为的都是错的,你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资格说你以为,”他的薄唇里不断的爆发出激烈的言辞。
梁芷妍犹如泥塑一般,站在一动不动。他的话却在她的心底翻江倒海。是谁说越是唇薄的人越薄情?世界上最恶毒的话,其实往往是从最美丽的嘴里说出来的。
“哎,先生……”小护士在恒廷阎愤怒的眼神下不敢再次上前。
“好了,老板,我们不要在这里吵,这里是医院,再说初放还要休息的,我们去外面坐下来好好说可以吗?”方琼自知理亏,但是又不得不好言相劝道。
理智终于一丝丝的回到自己的脑海里,恒廷阎也知道此地不宜谈话,只得说:“去外面说吧。”
医院旁边只有一间茶室。
恒廷阎要了一个包厢。
四人落座之后,三个女人皆低着头,唯有恒廷阎紧抿着双唇。气氛很僵。没有人想开口说话。
恒廷阎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放在梁芷妍的面前说:“这是给你的,从此以后,请你忘了初放。”
梁芷妍惊愕的抬起头来:“你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初放要出国,这是不争的事实,至于你,希望以后不要再跟他联系了。”他硬下心肠,冷漠的说道。
叶菁菁和方琼都想说什么,无奈在恒廷阎的瞪视下只好讪讪的别过头。
“你想用这些钱来买断我跟初放的母子关系?”一句话,深深的敲进她的心底,“不可能。”她毫不犹豫的撕碎了桌上的支票,“你以为有钱就能买到一切吗?”当初的时候他用十万块买了他的初夜,而如今,他还想用钱来买断亲情?
太可笑了。
“不管你拿不拿这笔钱,以后,我都不会再让初放见你了。”在这个可以大声吵闹的地方,他们反而都冷静了下来。
梁芷妍没有流泪,只是用一种愤恨的目光盯着他:“你做梦。”
“你还年轻,可以跟王嘉能再生很多孩子的。”
她猛然站起来,拿起桌上的杯子给了奋力的一泼。
恒廷阎抓住她的手,挣扎间,落在前面的发丝不小心缠上了他的衣服扣子,梁芷妍用力的拉扯着,落下了几颗发丝在他的扣子上。
后来她想,她逃离的时候还是太过仓促,或许她在深呼吸已经,就可以用更从容的背影从他面前消失,然而当时别无选择,她不能再留在原地,她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失控的扑上去与他扭打在一起。
他的眼前,只有那撕碎的支票落下的纷纷扬扬的碎屑。
方琼与叶菁菁都忍不住骂道:“老板,你太过分了,你简直不是人。”
“滚,都给我滚。”恒廷阎奋力的吼道。
她们两人对望了一眼,便义无反顾的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整个包厢内只有恒廷阎一个人了,稀薄的空气似乎都不够他呼吸,他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忍不住将脸埋进了双掌里面,失声痛哭:“对不起,芷妍,对不起……”
很奇怪,是不是关心则乱?越担心的事情却越没了勇气去求证?动荡的一颗心,又变得无处安放,每一分每一秒,那把钝而锈了的锯子都在他的心上默默的磨。
等眼泪流干的时候,他才从位置上站起来,轻轻的捏起刚刚梁芷妍留在他扣子上的几根发丝,包进了白色的手绢里。
叶菁菁安慰梁芷妍说:“如果你没有别的选择,那就只有向前看。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你们都已经回不去了,你有自己的生活,就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