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0日,苏洛怀孕将近两个月,孕吐的反应在减轻,胃口也比先前好了一些。每段婚姻就似一条小溪,它如水般平静,偶尔微风袭来,荡起一圈圈小波纹,这是调剂品也是增色料。在外时,傅微澜总是能在忙里偷闲给她捎来暖心的言语。亦如提醒她喝水,提醒她注意防暑,忌冷忌冰。
两人尽管同处一栋大楼办公,忙碌的公事似乎总是将他们的时间劈成了两半。尤其是苏洛,因为傅氏传媒正处于上升期,她时常要跑片场,要去与广告商、合作商,还有与媒体之间的沟通。
苏洛记得自己第一次参加酒宴,顶着胸口不断涌上来的恶心、反胃,一杯杯酒下肚。初出茅庐,无依无靠的新人,在任何圈子都是被他人宰割的对象。那是她第一次喝到吐。她记得,那次醉酒的后果,是自己直接睡到了第二日黄昏。而也是那次,她意识到在这个圈子摸爬滚打,顾琛保护不了她。
那晚的酒宴,面对那一杯杯送至面前的酒,顾琛本要替她挡下。奈何人微言轻,她不忍顾琛为难,也不忍看着他被那些所谓的商界大佬调侃嘲讽。就这样一杯杯的喝完,打破了自己的酒量也打破了自视清高的模样。在所有的应酬之中,苏洛的清白是顾琛的底线。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不喜苏洛应酬,强制她滴酒不沾。
苏洛看着他,笑容带着几分冷:“酒这个东西,能拿下合作,也能麻醉人心。我上瘾了。”
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腕:“那就戒。”
“戒不了。”苏洛甩开他的手,刚刚抽出的烟被顾琛一把抓过。她看着他:“顾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进这个圈子不是为了糊口,也没有打算要守身如玉。我要的是名,是利,是能与陆氏对抗的势力。”
“你觉得那些人会真心对你,帮你吗?”
苏洛冷笑道:“我不需要他们的真心。我只需要他们将钱砸在我身上就够了。”
“那我呢?”顾琛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苏洛看着他,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就这样,顾琛用一颗所谓的真心截断了苏洛的自毁,同时也将她带进了他亲手圈定出来的泥沼里面。他看着她在里面百转千回,挣扎求生,却再难递给她那根可以攀沿向上的绳索。
有次,苏洛在心底问自己,如果顾琛的感情没有成为一滩死水,她是否还会固执的想要推翻陆氏?是否会为了他选择隐忍一切?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因为顾琛对她的感情已经从死水慢慢被冰冻。他的冰冻连带着她的封锁。就这样他们变成了两条相交过的直线,与彼此渐行渐远。
今日的酒会是傅氏传媒此次合作的品牌商董总儿子董家铭30岁生日宴。这个品牌商苏洛也曾打过交道,不过当时是以艺人的身份争取代言。当时因为他儿子对于苏洛的无礼之举,苏洛为了脱身,不得不采取了过激的手段。当然,这也让苏洛永远的失去了代言他们家产品的资格。
今日,当她在董总笑靥如花的欢迎下走进董家时,她不禁在心底唏嘘。果然,不管社会如何发展,经济如何繁荣,从古至今,名利地位带给你的虚荣远比你想象中更胜。
因为怀孕的缘故,苏洛今日只是略施粉黛,一袭黑色收腰长裙,透着几分清丽的妩媚。她拒绝了董总递过来的酒,从酒会侍应生的托盘中取下一杯果汁:“董总,抱歉。我先生不让饮酒。”
董总应景地笑笑:“理解。理解。”
两人随意的攀谈了会,董总便去招待其他宾客去了。苏洛端着果汁,站在角落里,扫过来来回回的面孔,似乎认出了几张。每个都是衣装革领,他们可以带你走进一场风雅的谈吐,也可以让你领略何为道貌岸然。他们往往会给你讲诉一场冠冕堂皇的人生哲理,只是为了方便自己的魔爪能更好地向你靠近,将自己的邪恶变成所谓的各取所需。
他们不是催眠师,却拥有比催眠师更得心应手的催眠术。这套催眠术,会给予他们精神上空虚的狂欢,同时也会给予对方物质上的满足。就如同他们所说的那般,一切不过都是交易。我有钱,你有物,何乐不为?就这样,尘世原本的美好在人面兽心的驱使之下,渐渐沉沦。随波逐流的愈多,众人皆醉我独醒倒成为了一种笑话。
苏洛将果汁放回托盘,端着盘子,选取着食物。忙了一天,确实有些饿了。只是,看来看去,除了糕点,便是一些冷食,再就是生食。无奈,她只得随便拿了一块小蛋糕,打算走进花园,找个安静的角落,先垫垫肚子。只是,这份蛋糕,注定与她无缘。
董家铭这些年来凭借着董家的财力没少在花丛中寻欢作乐。他不需要考虑他人是否愿意,是否愉悦。因为在他看来,他有着操控她们七情六欲的权利。他可以因为一时兴起而对某位女子出手阔绰,也可以因为一时厌烦而将某位女子清扫出自己的圈地。
董家铭这些年来绯闻女友无数,对外界,他声称对待每位女友都倾付了真心。只是,他这真心从来都不会超过三个月。就如他对朋友所说:“从小到大,我没有一件衣服是超过一个季度的。何况女人?”
董家铭一直标榜自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放过。自然,苏洛也成为了他的目标。然而,苏洛也是他唯一失败的追逐。他所有的礼物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每次的约见都以苏洛的拒绝而告终。那段时间,他常常被朋友嘲讽。当得知苏洛在争取自家广告代言时,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他找到苏洛,没有了任何的陈述铺垫,将一场看似美妙的追逐撕去了它蛊惑人心的外衣,露出它里面的晦涩:“陪我一周,这个代言就是你的,甚至以后我们董氏的所有代言都是你的。”
苏洛承认,这诱惑巨大。在荔城,董氏虽然不是三足鼎立,实力也不容小觑。她被董家铭堵在过道墙角:“多谢董少抬爱。比起董少的特殊照顾,我更喜欢光明正大的拿下这个代言。”
董家铭抬起苏洛的下颚:“苏洛,你知不知道,要是我不高兴了,可以直接取消你的竞争资格?”
“那董少可能要失望了。我这人一向不知道怎么哄人开心。”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说着,董家铭慢慢朝苏洛靠近。
苏洛双手推着他。她的拒绝落在董家铭眼中,是欲迎还拒的把戏,更加激发出了他的好胜心理。也不再忌讳是否有人路过看见两人。可就在他的双手快要将苏洛拥进自己怀里之时,苏洛抬起脚,狠狠地踹在了董家铭的大腿处。因为那日她穿的是一双尖头高跟鞋,故而一脚下去,董家铭伤的不轻。
苏洛趁机推开董家铭,或许是一脚不解气,随后直接抬起跳狠狠地踩在他的脚尖处:“董家铭,我现在发现,比起拿下董氏代言,明显揍你更让我开心。”
当然,这样的开心持续时间不会长。随之而来的便是失去代言,以及失去资源的落寞。
苏洛端着餐盘刚走进花园的某处角落,手中的盘子便被人劫走了。此人正是董家铭,今日的寿星。这样一场酒会,看似是为他而办,实则不过是商场之人惯用的手段,借着某些名义,将商界翘楚聚集到某处,大家谈论的无外乎合作利益。所有的勾心斗角,所有的权衡利弊都参杂在了一杯杯酒中。
苏洛看了一眼董家铭,转身朝着宴会厅走去。却被董家铭快人一步挡住了去路:“成为了傅太太,气质果然不一样了。”
苏洛抬脚想要绕过他,手臂却被董家铭牢牢抓住:“只是,这傅微澜为什么没有陪你一起来?看来他对你也不过如此嘛。”
苏洛推开他的手,言语讥讽:“毕竟不是人人都有像董少这般游手好闲。”
“当然。我可没有傅微澜这样的福气,将一位婊子供奉成祖宗那般疼爱。”董家铭抬起手,往苏洛的脸颊靠近,却被苏洛眼疾手快的推开,然后抬起手便是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董家铭的脸上。
董家铭将手中的托盘直接扔在地上,伸手直接死死的掐住了苏洛的脖子:“苏洛,就算你成为了傅太太,也改变不了你骨子里面的卑贱。我以为你当年拒绝我有多清高,原来不过是望着傅微澜这座高山呢?啧啧,我真替傅微澜委屈。”
苏洛的双手极力地想要掰开董家铭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掌:“董家铭,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他另一只手在苏洛光洁的肩膀上轻拂:“我只是想尝尝苏洛变成傅太太之后,是什么样的滋味?是不是比以前更可口?”
“你无耻。”
董家铭眼中欲望显山露水的朝着苏洛步步而来:“你不知道我当年有多喜欢你?有多想要得到你?”
“董家铭,傅微澜不会放过你的。”
“我倒要看看,他会怎么不放过我?”董家铭放开掐着苏洛脖子的手,双手死死的钳制住苏洛的肩膀。就在他的吻快要落在苏洛的身上时,被及时赶来的傅微澜直接抬起一脚将董家铭踢翻在地。
他脱下外套,披在苏洛的身上,随后伸手将苏洛拉过来,护在自己的身后。走过去,将董家铭从地上提起来,接着便是如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董家铭的脸上。董家铭东倒西歪的站在草坪上,此刻颇有一种老眼昏花的境地。
董总闻声赶来,看着自己被揍的面目全非的儿子,几分心疼,几分懊恼。他连忙走到傅微澜面前,不断道歉赔不是。听者,却没有从言语中听出半分诚恳来。
很多时候,苏洛不知道是该怨恨世风日下,还是感叹人心炎凉。当她的过往被披露,对于林琳一案,大家都相信了法院判决。然而,对于自己的经历,大家在议论纷纷的同时表达出了自己模棱两可的看法。所以,董家铭对于苏洛的无礼之举,落在董总的眼中却是另有一番画面。
对于董总的道歉,傅微澜自然听出了里面的敷衍。他直接拉过苏洛,准备离去:“董总,你的道歉,我与我太太不接受。当然,董氏与北冥的合作自然也是无望。”
“傅董,此事都是犬子一时酒后失德。还望傅董君子有量,就别跟犬子计较了。”
傅微澜挑眉一笑:“我记得董总还有位女儿吧?”
董总不知傅微澜的意思:“是,小女今年刚满二十。”
傅微澜环视了周围一圈,然后指着某位侍应生:“你出来。”
侍应生走到傅微澜面前。
“董总,你只要让这位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董家铭刚才对我妻子所做的举动,对你女儿做一遍。届时,你若能原谅这位男子,那我们合作便可继续。”
傅微澜看着董总失惊的神色:“怎么?不愿意?”
董总失言:“小女怎么能和傅太太一样?”
“确实不一样。毕竟董先生的一儿一女可是以桃色绯闻霸占着新闻版面的。”傅微澜握着苏洛的手用了力,那是怒火,更是安抚。
董总还想说什么,却在接触到傅微澜凛冽目光时,内心想要辩驳的言语都咽了回去。傅微澜将苏洛紧紧地拥在怀里,看着在场那些狐疑的目光,言语坚定:“苏洛是我傅微澜的妻子,是我傅微澜这生唯一想要娶的女子。我了解她,并且宠爱她,想要弥补岁月曾给予她的所有亏欠。她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但是她未来的每步,我都将奉陪到底。而你们的肮脏玷污不了我太太,玷污的只是你们自己。”
苏洛看着傅微澜,双眸中波光潋滟,水光四溢。
两人在大家的目光之下,离开了董家。察觉到了苏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傅微澜弯腰将苏洛抱起,像是父亲训斥女儿:“走路,不好好看路。摔疼了我可不管你。”
苏洛靠在傅微澜的怀里,嘴角笑意甚浓:“我饿了。”
“回家我给你做。”
后来,傅微澜了解到董家铭对于苏洛的觊觎已不是两三日的事情,自然也知道了董家铭与苏洛之前所发生的纠葛。他到没有将私人恩怨全部迁怒到工作上,只是往后在面对董氏时,总是会带着三分不悦。毕竟,都是商界之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