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屋子并不宽敞,屋里的陈设不廉价,但也不高贵;不陈旧,但也不新潮,所有的一切都是中规中矩的感觉。就如同,她的人生,经历过贫穷,走过大富大贵,最终归于平淡。似乎自己经历的一切都只像做了一场梦,梦里鲜花的芬芳还在,喧闹过后的回响不绝于耳。可是,当她伸开双手,能抓住的只是眼前这些简单的家具,只是这间小小的有些陈旧的房屋。
苏覃睿已经睡着了。她抱着他走进卧室,将他放在床上。里面的一切虽然陈旧,但都是苏覃念精心布置过的,为了减轻陆远欢心底的落差,她甚至还在各个房间插上了鲜花,在网上淘来了不甚精细的画作,只为将优雅给它装点。
陆远欢坐在床边,床上的被单透着一股被太阳暴晒过的清香。熟睡的苏覃睿不知梦见了什么,竟然咯咯的笑出了声。陆远欢的手轻拂着他红扑扑的脸蛋上,眼中透出了一种从云端跌回平地的心酸。
宁涛这段时间在忙碌着申请学校的事情,他将自己作品邮寄给了国外的几所大学,结果不负所期。对于自己与苏覃念的关系,在不知应该如何定义的同时也给予了双方一种心安。他无意中得知了苏覃念租房的地址,今日过来本是为了分享自己的喜悦。
他到的时候,正好看见苏覃念正在费力的往楼上搬行李。他连忙走上前去,从她手中接过:“给我吧。”
苏覃念倒也不客气,将较重的那只箱子递给了宁涛:“谢谢。”
对于宁涛与苏覃念的恋情,自从那次在陆宅被陆舟白提起,自己给过她一巴掌后,她便没有再问过。在她看来,苏覃念还年轻,就如同她自己所说的那般,不过都是玩玩,利益驱使。
当然,在她看来,假使真的到了谈婚论嫁那天,她所看重的仍旧是对方的家世。她没有自己打拼过,却见证了太多独自打拼女孩的心酸。人生在世,逃脱不了的是吃喝二字。所以在她看来,依附于他人之下,尽管会让人感觉到卑微,然而却可以用物质来转化心中所承受的一切低微。
宁涛跟在苏覃念身后,走进屋内。很明显,陆远欢并不欢迎。宁氏破产一事,陆远欢自然听说了。故而,她的不欢迎没有半分遮掩。
不过,苏覃念倒是直接说道:“妈,宁涛是我朋友。如果你不欢迎,大可待在房间。”
朋友二字让陆远欢的脸色有所缓和:“我去看看睿睿。”
对于陆远欢的无礼,苏覃念表示了歉意。好在,对此宁涛并不介意。在宁氏破产的这段时间,他早已将人情冷暖看淡。对于世态炎凉,自己看淡就好。
苏覃念今日事特地跟剧组请了半日的假,下午还要赶回学校考试。故而,她麻利的将行李收拾好,然后给陆远欢点好了外卖,便与宁涛离开了家中。
宁涛将苏覃念送到教学楼门口:“苏覃念,我要走了。”
苏覃念回头看着他,笑容敛眸:“挺好。”
“谢谢你。”宁涛将苏覃念拉进自己的怀里。
这是一份朋友间纯粹的拥抱,苏覃念抬手潇洒的拍了拍宁涛的肩,笑容住进了阳光,也藏着几分分别的离愁。
几分钟过后,她推开宁涛:“我要去上课了。”
宁涛看着苏覃念朝着教学楼而的身影,开口唤道:“苏覃念。”
苏覃念转身看着她,眼底是潺潺而动水珠。
宁涛沉默半响,终究什么都没说。他挥了挥手:“照顾好自己。”
多年后,他才明白,如果此时他能对苏覃念说上一句等我,他们此生便会是另一番结局。可他不敢。这份不敢,源于对于未来信心的不足。他不能自私到给苏覃念许下这样一份无期的未来。
苏覃念笑笑,泪落在了转身之后。直到晚年,她坐在宁涛的墓前,才发现自己此生的泪水都是为宁涛一人而落。
……
傅宅是上个世纪的那种老式宅院,院中那偌大水缸中的观赏荷花长的正茂盛,金鱼在下面来回游窜。傅丞陶柱着拐杖站在旁边,泪眼模糊。他想起,小时候的傅微澜总是喜欢在这里玩耍,将手中的食物一点点的扔进缸内,逗得下面的小鱼争先恐后的跃出水面。
他看着这间古老而宽敞的宅院,内心溢满的是物是人非的凄呛。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惹来了陈妈的唠叨。
他对着陈妈挥挥手:“没事。”
“老爷,我打电话让陈医生来给你看看。”傅丞陶已经断断续续咳嗽半月有余,甚至有次还咳出了血。
“我自己的命数,自己知道。”傅丞陶是掘强的,直到后来晕倒,陈妈叫来救护车。将他送往医院做了全面检查之后,确定了自己的命不久矣。
傅丞陶自从那日用傅宅的座机打过电话之后,又用其他的号码拨打过,却都是一样的结果。他知道,这是傅微澜的意思。
对于苏洛,他的心底并没有认可。可是他也明白,自己的反对无法动摇傅微澜半分。从小,他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在经历过上次与傅微澜的对峙之后,加上自己时日无多的无奈,也渐渐放下了心中对于苏洛身世的介意。
傅宅院中的石桌上有雕刻上去的象棋棋盘,他在旁边的凳子坐下,苍老的手,放在棋盘上:“微澜有八年没有回家了。”
陈妈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是的。”
“小时候,他最喜欢坐在这里跟我一起下象棋了。有次,他发现我放水。不高兴的将棋子扔在地上,觉得我侮辱了他,看不起他。”
“是啊。夫人将少爷教的很好。”
“他从小都很要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该用何种努力朝着自己的目标靠近。他对于卑鄙行径一向不耻。所以,他恼我在下棋中故意示弱,怨我恨我联合他不择手段的夺取集团。”
对于傅丞陶当时的行为,陈妈曾劝诫过:“老爷,你当时真是糊涂啊。”
“是啊,糊涂啊。我糊涂一生,也错了一生。”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鲜血落在地上,染红了这里逝去的欢声笑语。
陈妈连忙将傅丞陶扶进屋内去,端来茶水。然后,伺候傅丞陶用过午餐,待他午睡之后,便离开了傅宅。走之前,再三叮嘱其他人照顾好傅丞陶,有任何紧急情况立马打电话通知医院。
……
自从那次在集市上,薛慧放开自己的双手差点让她走失之后,她便不再喜欢上街。随着年龄的增大,她知道自己不会再走丢了,可是街上随处可见结伴而行的欢乐总能刺痛她世界的孤独。而对于购物的欲望,她也实在不高。
所以接到岑枚的邀请时,她眼中的兴致乏乏被傅微澜一眼看穿,直接拿过她的手机:“行,我给洛洛说。”
待傅微澜挂了电话,苏洛看着他:“我不喜欢逛街。”
傅微澜推着她上楼去换衣服:“就当出去散散心。”
两人到了衣帽间,介意炎热的天气,然而待会进入到商场的凉爽,傅微澜给苏洛挑选一件衬衣,然后一条真丝的阔腿长裤:“记住,不要因为热就喝冷饮。”
“知道了。”
傅微澜从身后拥着她,打趣道:“逛街有钱吗?”
苏洛开着玩笑:“我还以为我享受签单的权利呢?”
“你签单的权利只在我这里,我将会为你的所有愿望买单。”
苏洛轻笑:“傅先生,你就不怕把我胃口养大吗?”
“傅太太没有听过一句话吗?妻子消费欲望的深浅决定了丈夫的挣钱能力。”
苏洛转过来看着他:“听你这么说,我今日出去不消费点,似乎有点对不起你?”
“知道就好。”然后,将一张银行卡放进了苏洛的裤子口袋里面:“舅妈跟萧岑的消费力很惊人的。”
苏洛笑着攀上傅微澜的肩:“微澜,我这是不是借花献佛?”
“洛洛,我的就是你的。而你自己挣来的,都是你的零花钱。当然,我不介意你用来包养我。至于其他的一切开支,有我付费。”
“保养傅微澜是不是很贵?”
“很便宜。”
苏洛抬手勾起傅微澜的下颚:“傅先生,不介意我先享受后付费吧?”
“对我,你享有无偿使用的权利。”然后,直接吻上了苏洛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