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做完了事情,抓紧回去。”
“今晚不回去了。”
景少华轻轻一笑,笑容中竟带着几分恋恋不舍的旧意。
这时,景言衡才后知后觉认为,自家父亲和这个阿姨关系不简单。
“对了,刚刚说到哪儿了。”
语罢,见景言衡不理自己,景少华也不恼,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想起来了,她女儿。”
“虽然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分开了,不过还挺可惜的。”
眼前人一席话,听的景言衡云里雾里,满脑子问号。
“什么?”
“当年你看不见的时......”
话说到一半,景少华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不由马上改口。
“当年我刚刚出国的时候,最后一次去病房偷偷看你,那丫头可是一直抱着你,根本不撒手。”
“哦,简霜啊。”
“不是。”
景言衡刚刚开口,就被景少华反驳。
后者似乎一时间没想到那人的名字,思索几分,这才开口。
“哦,对了,简汐。”
某些东西在一瞬间涌上脑海,景言衡像是被这些情绪堵住四肢百骸,根本动弹不得。
眼前人的话像是一把石锤,重重敲在了景言衡的理智上面。
“你确定吗。”
“这不可能。”
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认知,一直让景言衡下意识认为,当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就是简霜。
如今被突然灌了这么一句话,不由整个人都后撤两步。
景少华可不是什么小白兔,看着眼前人这副模样,马上就猜出有什么猫腻。
“当然。”
“我回国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个姑娘,那姑娘现在成长的不错,在娱乐圈的成就也是可圈可点。”
现在景言衡听到的每一句话,矛头都指向了简汐。
“我要回去,回去。”
本打算在这儿住上一晚的景少华,看着自家儿子这副模样,也知道对方一定等不得了。
“行。”
以为对方会拒绝自己,没想到景少华竟然这般爽快。
这段父子情在看不见的地方,似乎微微修复了一些。
看完“老朋友”,两人便坐上了回程的车。
景言衡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慌乱,冷峻的脸靠在车窗上,看向远方的眸子让人琢磨不透情绪。
期间,景少华手机响了响。
接起后,是管家的声音。
“老爷,您在哪儿,墓地那边安排的住处,有相关人员来电,询问您大概什么时候过去。”
“今晚回家。”
“是。”
两人的对话干净利落,景少华挂了电话,见过女子瞥向身侧。
“怎么了这是。”
景言衡恍若没听到景少华讲话一般,什么都没说。
半晌,那冷峻的脸才带着疲惫,冲这边微微转了一些。
“可以和我说说......那个时候的事吗。”
车内的气氛,瞬间冰点。
那时候的事儿,一直都是父子俩之间的大疙瘩,即便如今两人有意修补关系。
可是对于景言衡失明时候的事儿,他们心照不宣的闭口不提。
“可以。”
已经有人撕开了口子,里面的事儿,就包不住了。
“这故事太长了,回去再和你讲吧。”
司机还在这儿,景少华只想和景言衡一个人分享。
“嗯。”
不再强求,景言衡闭上眼睛,打了个盹。
他平日里工作实在太忙,有休息的时间就谢天谢地。
车子在景家门口缓缓停下,景少华给司机使了个眼神,后者马上便叫醒了景言衡。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还是自己疼。
景少华有意让景言衡休息休息,事情放到明天说,可对方,却好似对这事很有执念。
父子两人面对面在书房坐下,景少华猜不到简霜简汐之间的狗血剧情,权当两人之间感情不好。
“那个小姑娘我看非常不错,要是感情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好好解决。”
“你从小就性子倔,性子冷,和她......”
眼前人的喋喋不休,现在就如同紧箍咒一般。
实在听不下去,景言衡抬手搜了搜泛疼的太阳穴,抬起沉沉的头,开口催促,“讲讲正事吧。”
没有多言,单字回答,“好。”
这故事太长了,人物太多了,以至于景少华好好想了想。
“简汐的妈妈,也就是今天那个阿姨,她以前是我......”
微微抿唇,这段关系,在自己儿子面前,好像有些难以启齿。
“我理解。”
景言衡眸子沉沉没有底色,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难堪的,景少华便开口,大大方方的坦白,“她是我初恋。”
“当时我之所以离开,非要带着你,是因为你母亲去世之前告诉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听到这儿,景言衡眸色一暗。
“所以我宁愿用下药的方式带你离开,也要完成你母亲的遗愿。”
听到这儿,景言衡百思不得其解。
“那为什么,你要突然出国,就算冒着我受伤的情况,也要出国。”
景言衡语气平静,像是在单单叙述一件事情,景少华知道,对方并非在怄气,只是单纯的提问。
“因为那个时候,你阿姨,正好去世了。”
“是我自私,没办法接受这样的打击,说得好听是去国外发展工作,其实......”
听到这儿,莫名的,景言衡气竟消了一半。
在经历了对简汐这样的感情波折之后,他非常能够理解景少华的心情。
“我当时娶你母亲,其实就是因为你母亲长的像阿姨。”
“后来你母亲去世,我二婚......也是因为那个人,长的像你阿姨。”
“那个人”指的是陈玉茹。
闻言,景言衡扯扯嘴角。
不愧是父子,干的混蛋事都如出一辙,他又何尝不是找了临指做简汐的替身呢。
“不过当时我拿药的时候,那人告诉我,也就是瞎个三四天,没曾想药效那么猛。”
这么多年来,景言衡一直以为。
当初景少华就是为了所谓的钱财,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当成祭品。
所以从小到大,景言衡的目标一直都是创立更大的公司,直到有一天能够绊倒这个记忆里的男人。
没曾想,自己本来记恨的那些东西,竟然是不存在的。
如今景少华一字一句把这些事情讲给他听,他竟然完全理解。
“其实把你一个人放在国内,做父亲的,怎么能放心呢。”
“可是你阿姨是个很好的人,生出来的女儿也是极好的。”
说到这儿,微微一顿。
景少华有些口干舌燥,抬手喝了口茶,滚了滚喉咙,这才再次开口。
“我也就是看着,当时那个小姑娘一直守在你身边,不离不弃的,这才放心出国。”
后面的事情,景言衡大抵就知道了。
“所以你经历了什么,可不可以也和我讲讲。”
听着眼前人这话,景言衡久久没有开口。
眼前的事情被一点一点输送到他的脑海之中,以至于他一时间根本激不起任何情绪。
“我可能,需要冷静冷静。”
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谁都不讲话。
抬眸瞥了眼景言衡,景少华知道,今晚在对方嘴里估计是听不到任何东西了。
最后,景少华起身,抬手拍了拍眼前人,“早点休息吧。”
景少华让管家轻轻把灯留住,自己回了房间,将书房中的明亮给景言衡独自一人留着。
这一夜,景言衡的心实在太乱了。
天空翻出鱼肚白,刚刚破晓,打开窗子,今天有些凉。
景言衡回到房间,打开柜子,目光最后停留在角落里一个小箱子上面。
这箱子应当是放在这儿挺久了,上面有薄薄的一层灰,隐隐约约间,似乎是在等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