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清站在树林前面,晃了晃马鞭,对着旁边的一个小统领招了招手。
小统领名叫楚振,前段日子刚因为拉壮丁被推选了小统领,却还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都没点上去,就被上头集结到这个部队,出发了。
从这场战争打响到现在,城中的百姓包括士兵都是跟楚振一个反应。
很懵。
为什么明明是护国将军的慕潋突然倒戈相向?为什么关爱民众的国师大人突然变成了叛国贼?为什么明明平静的日子突然被告知城墙外有十万人兵临城下?
这确实不是在玩儿么!
他一听到将军的呼唤,回过神来,骑马上去,毕恭毕敬的道:“将军有何吩咐。”
“你,带领一万人,通过这个树林,到达河岸边给我发消息。”韩子清目光幽深,看着树林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振得令,下去清点人数。
韩子清勒着马,来回踱了几步。
树林依旧静谧的看不出一点人气,深深浅浅的只有初晨的湿润,阳光都不能穿透的湿润。
你到底在搞什么,祁澈?
他眼睛怵然眯起,总觉得祁澈是绝对不可能放过这个地方。虽然这么短时间她绝对意料不到然后穿过峡谷的埋伏,到树林的。但是还是小心谨慎微妙。
毕竟元国祁澈公主的智慧跟美貌,向来是成正比的。
楚振很快集合好了队伍,韩子清点头,一万人就浩浩荡荡的慢慢进了树林。
他下了马,跟几名手下一起到一个阴凉的地方,等着里头发出的信号。
一刻钟过去了,三刻钟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
还是没有看到信号弹。
一万人进去跟钱扔进水里一样。哦不,后者还能听个叮当响,前者连个声音都没有。
韩子清侧耳,运用内力将听力放大,却只听到了树林里动物行走的声音还有鸟叫声。纯粹的自然的响动,那么问题来了,进去的一万人去哪里了?
如果到了河岸,为何不给自己发消息?除非……
韩子清猛地站起来,目光怵然紧缩。
祁澈,你居然打的这个主意!假意在树林中设埋伏,实际却是在河岸!
但是若是绕着走,起码得走两日,这样就是耽误了拦截慕潋最好的时机。如果对方在攻其不备,直捣黄龙,那么城中力量不足,就完了!
这树林,不得不进!
韩子清指甲陷入手心,他手中握着的是四万人的性命,不得不小心谨慎,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性命对他而言还是值得珍惜的东西,不是可以随意挥洒的。毕竟这四万人后面还有四万人的家庭,每一个都不能辜负,他也没有这个勇气。
但是现在,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他们必前往!
韩子清回头看着仰头看着他的士兵们,眼中沉沉浮浮的全是犹豫不忍,以及愤恨。
祁澈你真是好狠!居然用计奸诈!
“出发!”年强的阁主终于举剑一挥,气若千军。
“是!”
四万人声齐发,气势浩大,声震四方。
“将军,已经处理完毕。”一名小蒋骑着马,跑到杨国面前,汇报道。
杨国看了一眼河岸,水波粼粼,初晨不浓厚的金光照在上面,煞是好看。
本按照祁澈的计划应该是他们在树林中埋伏,但是临行前祁澈却改变了埋伏的地点。分为了两队,一队依旧在树林中,一队却在河岸。
祁澈认真的看着杨国说:“如果没有发现韩子清的身影,那就让树林中的人按兵不动,河岸旁的直接烟攻,第二波就转羽阵。”
“这是为何?”杨国直接被这种诡谲的打发,震惊了。这完全不像是打仗,更像是兵法的你来我往。
整个战场就像是一盘棋局,你下一个全套,走一步,我洞悉你接下去的几步,然后拆了你的招数。
整个战场较之一般的更为波谲云诡,风雨欲来。一呼吸间就是瞬息万变,绝对不能放松警惕,不然下一秒就是全军覆灭。
这哪里是战场啊!这分明就是生死棋!
杨国抹了把冷汗。
“因为……”祁澈黑翎般漂亮的羽睫低垂,眼神迷蒙,像是陷入了过往的回忆。这都是那个男人教她的。兵法,兵法,纸上谈兵,一纸空谈。拿兵走棋,生死由人。
“祁澈,他们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几曾何时,有那么一双温暖的手,把自己的眼睛蒙上,然后握住自己的迷茫的双手,放在棋子上面,认真的感受棋盘上的杀伐。
棋子温润,那双手修长有力,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慢慢的说:“往往最后的杀招,就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悄然浮现。”
“最后的杀招?”杨国是真的不懂了,不过慕将军这么信任眼前的女子,他听就完事儿了。
祁澈回过神来,恰逢王飞过来喊人,她就匆匆吩咐“一切小心”便走过去了。
如今,马蹄馅在松软湿润的河岸的泥土里,不安的走动几步。杨国挺直身子,看着深幽的树林,才觉得。
军师祁澈,大智慧也。
起码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俘获一万人,汝何比乎?
“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有第二批的人进来,让树林中的兄弟做好准备。”杨国低低的吩咐下去。
“是。”小将得令,下去部署。
他边走边砸舌,将军果然是将军。居然一下子就识破了敌人的想法,这只是前锋军而已。然后直接用烟中加迷药,熏到了所有人,在悄悄地运到河岸对面的军营中去,步骤严谨,这是好计策!
韩子清谨慎的骑在马上,慢慢带领手下的人在树林中穿梭。
这片树林是从无极大陆开创到现在一直存在着的。因为靠近主河流,所以生长的异常茂盛。古树苍翠,拔天擎盖,遮天蔽日。繁茂的枝叶,就连浓重的日光都只能打进来浅浅的几缕,斑驳不清。
偶尔能听闻鸟兽的声音,窸窣不绝。但是更多的是寂静,袅无人烟的那种寂静,湿冷的气息让人不由得从心底觉得三分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