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摸摸鼻子:“其实也不是。”她咬字清晰的说,“其实韩子清骗了所有人,包括左亲王。”
“告诉左亲王皎皎长什么样子的人也不是韩子清,其实那个时候大澈的人已经知道皎皎但却一直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但是除了皇帝、韩子清,还有一个人知道。”
“谁?”
“皇帝身边的太监,高涣。”
元国三十一年冬,罕见的下了一场大雪,皑皑的覆盖了东边山脉,连同平时扣住了一笼烟波的碧袅江也是寒鸦声厉,草木全无。
左亲王因为一直以来都被皇帝所重视,所以赏赐给他的府邸也是皇城里面最好的地段,最好的亭台楼宇。八角碧玺飞檐,虬龙攀蛟,门前朱门高耸,石狮威严,单单是四十八座水榭厅就让世人咂舌投入其中的钱财怎一个了的。
此时接近傍晚,天空灰蒙蒙,大雪纷飞,道路上除了被厚雪覆盖的车马敲击声什么也听不到。
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了左亲王府门前,车夫利落的下了马车,扣响了朱门。很快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瞅着车夫一眼,悄悄地开了约莫十尺的缝儿。
车夫回到马车前,掀开了厚重的毡帘,里头出来一位包裹的严严实实带着兜帽的男子,身形不高,动作却很利索,没几步便走进门内。车夫看着那人进了府,便驾着马车快速的离开了。
“高公公,这边儿请。”
小厮毕恭毕敬的在前头带着路。府内走廊甚多,一不当心就有可能迷路,小厮不敢大意,不仅仅是因为王爷的命令,更因为身后的是皇帝身边的人,高涣。
高涣翘着兰花指,搌了搌衣袖,嗓音尖细:“怎得,路这么长?”
小厮舔着脸微笑:“那可不,皇上钦赐的整个皇都最气派的就属咱们左亲王府了。”
高涣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小厮战战兢兢以为是自己说的话惹恼了公公,更加不敢语一言。
左亲王正提着茶盏想啜一口明前的碧螺春,只听得门外突突两声,“王爷,故人来了。”接着风雪从门外窜了进来,打破了一室的温暖茶香。
他有些遗憾的砸吧嘴,起身向门口迎去。朝着走进来的高涣做了个揖,“高公公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高涣弯着细长的眼睛,笑盈盈的看着左亲王:“洒家哪儿敢让左亲王迎接啊。”
虽说这话中夹杂着略微的讽刺,不过都是客套话,也不甚计较了。
左亲王亲手给高涣倒了一杯碧螺春,青白的瓷盏衬着碧绿的茶叶分外的好看。高涣眯着眼欣赏了一下开口:咱也不来说些弯弯绕了,就开门见山吧。左亲王打算什么时候动手?祁澈已经将那东西交给了韩子清,现在正是一个争夺的大好时候。“
左亲王沉吟:“也不是说不可以,但是总归是少了那么一样东西。”
“什么?”
“退。”
“呵。”高涣嗤了一声,“原来左亲王并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啊,那还把洒家叫来做什么?天寒地冻的,还不如洒家的房宿来的温暖如春。”
“即使是开国皇帝怕也是没有十成的把握的吧。”左亲王道,“并非没有计划好,只是这退总归是要有的,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也好蛰伏,养精蓄锐,东山再起。”
“现如今韩子清的地位越来越高,本是一个宫中豢养的供取乐的男儿罢了,现在居然官拜一品,虽然咽不下这口气但也还是不得不防。即使现在朝中人心笼络,但是站在他那里的朝臣依旧不在少数,而且他虽是文臣,但却有调动兵将的权利,比其皇帝,更得忌惮他。现在虽看不出他有什么动作,但万一出了什么变故,那与我们而言无非是瓮中捉鳖。”
“王爷说的是。”高涣略一思索,“如今镇国将军已被派遣到边关,留在朝中的不属于左亲王府的兵力大概只有二十万左右,十五万兵力不可调遣,所以也就五万兵力可与我们匹敌。”
“左亲王府亲兵卫五万,再加上这几年暗地里招兵买马五万,十万兵力对付五万绰绰有余。朝中共有两枚虎符,一枚在镇国将军手中,一枚早就不知去向,我就不相信临时还能蹦跶出一枚虎符来。说到底也是祁澈的蠢笨,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交给了韩子清,就不知道保护不住吗?”
“王爷说的极是。”高涣拈着茶杯抿了一口,明前碧螺春果然千金价不换,口感绵长,回香悠远。
“就是这退”左亲王皱眉。
“王爷莫慌,我这儿,可有一人,并且是一位妙人儿。”高涣低声对左亲王说了一个名字。
“她是”
“韩子清不得不护着的人。”
得意的声音从茶盖后面传来,带着笃定,透过袅袅的热雾散在沉水香的气味里。
“所以这个年代的女性啊,大都成了政治的牺牲品。”君慕白总结了一句。
秀儿点头:“其实祁澈身为玲珑玉主人的辅助之人本不应该有这个命运的,但是因为韩子清她放弃了自己,将最重要的东西给了他,结果被他弃如敝履。”
“她也是有梦想过的啊。”
元国三十一年,春节。
举国欢腾,街道两旁人声鼎沸,绯红的灯笼连成一片,照亮不甚清明的碧袅江。
祁澈拽着略长的宫裙慢慢的走在碧袅江两旁,揉揉眼,低头看着倒映着无数宫灯荡着绯红波纹的水面,失落的垂下黑翎似的长睫。
子清自从被皇兄重用之后就忙了好多,不仅没时间陪她就连见上一面也着实困难。哪怕以前相处时,那人也没有多余的话,但是有他在身边还是会莫名的心安。
明明,今天是想跟他要一起过的啊。
“皎皎。”突的耳边传来清越的唤声,在夜色的渲染中夹杂着夜风的温柔。
祁澈抬头,深黑的眼中映出颀长的身影,在逐渐染出点点滴滴的温柔惊喜。
“子清?”她就这么站着,笑吟吟的唤着他的名字。
韩子清状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右边,尔后颔首:“一个人在这儿做什么?”
“并未做什么。”祁澈摇摇头,有些泄气的抱怨,糯糯的显得嗔怪,“大忙人终于忙完了啊,我们已经快半年没见过面了。”
韩子清看着她,半晌转了个话题:“想去看看宫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