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折腾完了姐弟,袁浩宇回来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我留了一盏床头灯,借着暖色的光线翻看着近期的经济杂志。
他猫着腰轻手轻脚的开门,轻声开口,“怎么还没睡?”
我放下了书,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等你。”
“下次早点睡,不准熬夜。”
袁浩宇褪下了外套,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来,将我揽进了怀里。
“公司的事处理妥当了?”
男人闭着眼睛含糊的答道,“差不多吧。”
他确实累了,不等我反应,便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我悄悄伸手将灯关掉,房间里彻底陷入了黑暗,初醒的昆虫蛰伏在窗下,不时发出几声细碎的呜咽映衬着闪烁的星光。
这是独属于夜的美好。
早上,朦胧间我感觉脸颊上传来蜻蜓点水的温热,袁浩宇低沉的声音传进了耳朵,“我去公司了。”
我迷迷糊糊的咂巴咂巴嘴,点了点头,翻身抱着被子继续睡了过去。
“妈妈。”
再次被人吵醒,我极其不悦的睁开眼睛,两个孩子正蹲在床前手托着脑袋看着我。
纯真的笑脸平复了心里的怒气,我无奈的开口,“你们怎么起的这么早?”
“已经十点了!”
“太阳都晒屁股了!”
我伸着懒腰下床,拉开厚实的窗帘,这才发现外边已经艳阳高照。
袁子墨凑到我身边,谄媚的笑着,“妈妈我给你捏捏肩膀。”
知子莫若母,看他这副样子,我就知道他肯定有求于我。
我眯着眼睛享受着他的服务,“说吧,又想要什么?”
他神秘兮兮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宣传单,是一款新型的机器人玩具,长得像大黄蜂,机械的质感,按照我的审美来看,丑的要命。
“你想要这个?”
他看着我快速的点头。
“那可不止按肩膀这么简单了。”
我将单页往床上一扔,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袁子墨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皱巴巴的像苦瓜,他求救似的将目光转向了安静的念之。
“妈,弟弟已经念叨了好久了。”
虽然平时两人经常吵架,但关键时候,念之总会拿出姐姐的派头来维护他。
没有东西是可以不劳而获的,我环抱着手臂提出了条件,“你们负责今天的所有家务,做好了就买。”
“妈~”
“撒娇没用。”
袁子墨看看传单又看看我,咬了咬牙签下了这份条约。
我笑眯眯的躺回了床上,“去做吧。”
一上午两个孩子忙的不可开交,身上的衣服蹭上了不少灰尘,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脸上带着几道黑色的痕迹,像只花猫。
我气定神闲的坐在客厅里喝着咖啡,眼看就要到午饭时间,本该按时报备的袁浩宇却一反常态,一条短信都没有。
“在干什么?吃饭了吗?”
我在短信的对话框里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堆,却在临门一脚按发送键的时候,停下了手。
这样是不是有点太黏人了?说不定他正在忙呢。
算了还是不打扰他了。
界面重新变成了一片空白。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习惯依赖袁浩宇,像只时刻想缠在主人身边的猫。
“夫人,他们忙了一上午了先吃饭吧?”
保姆指了指正在擦地板的孩子。
我点了点头。
地板很是光洁,他们比我想象中的能干的多,值得嘉奖。
孩子的笑,是世界上最明媚的阳光,总能悄然的潜入胸腔,成为驱散雾霾的良药。
午饭过后,我搬了张安乐椅放在阳台上,铺上一层薄薄的毯子,胸口搭着本书,享受着温暖的安逸。
书翻到最后一页,偌大的纸上只留有一句短短的话,“婚姻的意义不是朝夕相对的浓情蜜意,而是生死攸关的时候有个客商可量可信任的人。”
谁说不是呢?
这一路走来,太不容易,现实黑暗阴冷的彻骨,可只要回头看见他,我就不再怕了。
过去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像古旧的电影,每每品赏都别有一番滋味。
快到傍晚的时候,袁浩宇终于打来了电话。
“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临时有个会要开。”
“好,注意休息。”
简单又直白的对话,这大概是所有婚姻生活的常态。
袁子墨拿着抹布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妈妈,妈妈,我们完工了!”
“带我去检查下。”
我将手机塞回口袋,背着手,跟在孩子的身后走进了屋。
环视一周,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评价道,“做的还不错。”
“耶!”
两个小家伙击掌庆祝。
袁子墨满头大汗,眼睛却亮亮的,“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买!”
我想了想择日不如撞日,反正袁浩宇今晚不回来吃饭,不如带孩子出去改善下伙食,于是大手一挥,“现在!”
我们浩浩荡荡的出发,按图索骥找到了那家店。
一进门,袁子墨便抱着用汗水换来的玩具不撒手,叠声喊着妈。
我跟店员攀谈了两句,正在付款的时候,念之忽然拉了拉我的一角,示意我往外看。
对面女装店里有个人影像极了袁浩宇。
他不是说临时开会吗?
我心里有些不安,急匆匆的追了出去,可对方一晃就消失了,喧闹的商场人来人往,找人如同大海捞针。
我自我安慰道,或许是我看错了吧,长得像人的太多了。
“妈妈,饿了。”
我维持着笑脸生怕孩子看出心里的异样,“我们去吃饭。”
目光再次扫过那家店,旋转的灯光有些晃眼。
选了一家新疆菜馆,刚到门口,服务员就热络的迎了出来,“三位?”
“嗯,要个安静点的位子。”
晚饭两个孩子吃的不亦乐乎,而我心头扎着一根软刺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不时地看向窗外,期待里夹杂着恐慌。
“喂,忙完了吗?”
“刚结束,还有些琐事需要重新修改,可能还得晚点回去。”
袁浩宇那边很安静,他狐疑的问道,“你在外边吗?怎么那么吵?”
“带孩子出来买点东西,顺道吃饭。”
“行,早点回去。”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给袁浩宇打电话,难道只是因为那个想象的背影?
我不想在继续深究下去,牢固的感情基于信任,刚刚我险些越界。
夜间的风是最温柔的,拂过脸颊像美人柔若无骨的手,我开着车窗,将音乐打开,载着好动的孩子沿着熟悉的小路回家。
袁子墨嘴里嘟囔着新玩具的台词,是独属于儿童模仿的天真和欢乐,而一旁的念之却愁眉苦脸的,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怎么了念之,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端着热牛奶进到她的房间里。
她皱着脸,趴在床上,拿着笔,在空白的方格纸上戳来戳去,“老师给我们布置了作业。”
我摸了摸她脑袋,安慰道,“学生有作业很正常啊。”
“可这次的题目是‘爸爸的一天’,我不知道该怎么写。”
我笑了笑,“这还不简单,明天让爸爸带你去公司,你跟这他看看。”
女儿终于展开了眉头,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早点睡吧。”
我在她额头亲了亲,又细细的替她掖好被角,关上灯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门口传来了声响,我侧着头看去,是袁浩宇回来了。
他似乎有些疲倦,头发软趴趴的贴在额头上,轻声问道,“他们都睡了?”
我点了点头,走过去替他除下了外套,却在靠近他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香水味。
“我去洗澡。”
他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径直走进了浴室。
我又仔细的嗅了嗅,确定它并不属于自己,先前被遣散的疑虑又有了复起之势。
或许是合作伙伴吧。
我不动声色的将衣服履平挂到了衣架上,回到了卧室。
不一会,袁浩宇便带着满身的水汽凑了过来,他在我颈窝蹭了蹭,闭着眼睛轻声翁哼着,你手不老实的探进了睡衣里,在腰测来回摩挲着。
我心里压着事,丝毫没有想跟他亲热的兴趣,推了推他正色道,“明天让念之跟着你去公司吧。”
他抬起头看着我,“嗯?”
我解释道,“老师布置了作业,写爸爸的一天。”
他半真半假的抱怨道,“上班还要带娃,你应该给我发个超级奶爸的证书。”
我踹了他一脚,不管他呲牙咧嘴的哀嚎,命令道,“睡觉!”
“睡不着......”
袁浩宇明显意图不轨,手不停地在我身上四处游走,但我却咬牙装死到底。
他最终败下兴来,闷头睡了过去。
我悄悄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外边随风游走的云彩发呆。
生活总是这样,在你认为自己一帆风顺的时候,给你当头一棒,敲碎蜜结成的壳,变成沾满了泥土的渣。
月亮藏到了厚实的云里,光线被遮挡了大半,黑色越发的阴沉,像化不开的浓墨,重重地压了下来。
“不许乱跑。”
“要有礼貌。”
“不许给爸爸捣乱。”
“听到了没有?”
早上,我一边帮念之收拾书包,一边喋喋不休的嘱咐道。